出了神武门,赫哲家的马车早在宫外候着,比起那道离开奴籍的圣旨,这装了半车的犒赏也真不值甚么了。
之前把统统犒赏都分给宫中姐妹,一来是作了情面,二来也是丢掉些费事。就比如那柄快意,固然宝贵却出处不好,如果今后被故意人来拿做文章,不如早早送走。且皇太后也不会让她两手空空拜别,金银珠宝的犒赏天然少不了,现在所得的这套梳篦更是比那柄快意好上十倍。
郭络罗·海殷,满军正白旗下,祖上也曾风景鲜赫,不过康熙帝年间就已经是式微的空架子了。幸而海殷自幼习武,在军中又英勇善战。因为也和年家靠近,以是雍正帝即位后,受年羹尧汲引才升了轻车都尉。谷儿是他们家的包衣,两人也算青梅竹马,只是海殷母亲嫌弃她出身不好,断不肯接管她为正室,就是肯屈居为妾,也恐会蒙受诸多抉剔。
“难为姐姐这么多年还想着这事。”因想到皇太后和天子之间的冲突,谷儿来不及感激,反是担忧地问道:“姐姐为我请旨,皇上不就晓得我与姐姐的干系?”
周廷瑞命人将东西端了出去,说道:“因太后听闻皇上为你指婚一事,特地送来犒赏,乃玉螭凤纹韘一件,描金带彩象牙十锦梳篦一套。”
谷儿听了天然是满心感激,泪盈双眼,一时竟找不到感激的言语。
“姐姐是怕应了那句:日中则昃,月满则亏?”谷儿幼时因年家的干系,也曾有幸拜在纳兰性德门下受教,天然不会是无知愚妇。年家昌隆已至三代,偏年羹尧不似其父为官低调,凡是行事总轰轰烈烈锋芒过分,却不知越是被天子倚重越是该晓得不显山露水。
“五哥军功赫赫,可伴君如伴虎,功高盖主必受猜忌。”年晨心机细致,又饱读史乘,当然晓得盛筵必散的事理,雍正帝宠她定会宠遇年家,可她这病躯也不知还能撑多久,若他日有力再庇护母家,唯愿式微之时别过分苦楚。“我父母一向待你如亲女,几位兄长也视你为亲妹,姐姐只求你多去府上走动,替我劝着些五哥。我是怕他今后倚功造过,且皇上心机深重,现在内忧内乱还好说,但待诸事安宁,他便是皇上最大的心头之患啊。”
谷儿赶紧迎了出去,问道:“周公公好,但是太后娘娘有甚么叮咛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