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但是如许的一小我却仅仅因为一桩吕安事母案……”说到此处,孙子荆神采黯了黯,已是满腔悲忿,嚅动了好一会儿嘴唇,才续道,“当时我已入国子监为太门生,吕安事母一案闹得满城风雨,而叔夜竟是以案而被下诏入狱,抱屈致极,太学院上至国子监祭酒,下至年青的学子无不倾慕于叔夜的才调,纷繁在刑部分前主动请愿,为其申国士之冤,就连江湖上的豪杰也因赏识他的胆识而为其驰驱疾呼,京洛一时民气动乱,阵容闹得极其浩大,我总觉得……民气至此,总能让朝廷有所顾忌,杀一嵇康而失天下心,如何说都不是一件划算的事情,但是……”
这句话在一个前辈面前说出来,本来有些大不敬,可乐宁朦脸上率真的笑容并没有让孙子荆感到半分的不悦,却反而生出一丝极其敬佩的赞美来。
乐宁朦沉默了下来,王济立即低喊了一声:“子荆……”前面的话他没有说,孙子荆也从他神采中看出了一丝端倪,心下愧然,又带着十二分的遗憾叹了一句:“可惜啊!真是可惜!”
至于文中所提到的《聂政刺秦王》,某夜就不细说了,总之,与荆轲刺秦有异曲同工之妙,不过,聂政以琴曲利诱了世人,到底还是胜利了,但胜利以后的代价天然也是不言而喻的,聂政自知难逃一死,为了不扳连家中老母,便自毁了面貌而他杀,当他身后暴尸于人前时,他的母亲不忍他身后知名,便主动出来认领了尸身,天然厥后他的母亲也死了,但聂政之名今后便已名垂了千古……
嵇叔夜之名,为竹林七贤之首,天下琴道,以他为尊,而他那绝代的才调,不管是玄道庄老,诗词赋文以及古琴都有着令人高山仰止的成就,但是有关于他的故事却令人无一不悲忿伤怀。
吕安事母一案本就是一件极其好笑的事情,叔夜开罪于朝廷,早就为司马氏所不容,“乌鸦以腐食为美,凤凰却不屑一顾”,如许一个“溥汤武,非周孔”,反对世俗礼教风化,讽刺司马氏朝廷以孔孟之道鱼肉百姓的人,当权者又如何会放过他呢?
说罢,他还一手拍了一下塌几,跟着他这一拍,袖中竟掉下一红色的请柬来。
“当时竹林七贤久负盛,人间名流莫不以与之订交为幸,我也不例外,但是,这七位隐士的行迹一如云中鹤迹不定,少有人能有机遇求得一见。钟会乃国士也,才调横溢,亦精通庄老玄学,当时作《四本论》,很有洛阳纸贵之势,但是他不喜听别人吹嘘,却非要求得叔夜一见,又听闻叔夜性子傲慢峻冷不易靠近,便将那《四本论》丢入他的家中,谁知叔夜只顾与阮郎谈玄论道,底子不予理睬,钟会悻悻而去,这时,叔夜又讽刺的说了一句‘何所闻而来,何所见而去’,钟会亦反唇相讥‘闻所闻而来,闻所见而去!”
聂政刺秦王!谈及这个故事以及叔夜这个名字,孙子荆的神采也垂垂变得沉重起来,而厅堂当中一时也是鸦雀无声,王济与王澄亦相顾无言。
他前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,乐宁朦悄悄的看着他,竟见这已近知天命的老者竟然眼中渗满了泪。
欲加上罪,何患无辞,吕安事母案也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!
并且钟会将其比方成卧龙,称之为继诸葛孔明以后独一可乱天下之胸怀的人,其言不成谓不毒――“嵇康,卧龙也,可杀而不成起,杀之以淳民风!”也便是这一句话,让先帝宁肯落空民气,也要将其殛毙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