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令人通报陛下，慈恩寺和尚信超献药医治太子有功，重赏！”
顿了顿又低声道：“皇后已候久矣。”
说不清那一下是拉还是握，也难以探知那瞬息间通报过来的是甚么情感，但是只是顷刻间的事。紧接着谢云放手客客气气转向执事：“晓得了，请带路。”
“为甚么你不是我的儿子呢，”武后在谢云耳边悄悄道。
武后别开目光，好久没有说话。
谢云浅笑道：“那你能够去服侍他——不过如果他明天死在宫里，你俩可就有缘无分了。”
内堂无人发声，轻烟从兽口中缓缓消逝。
但紧接着女人收回目光，旋成分开了高台，绣满金线的裙裾消逝在了蓝天下。
“他两年前就该死了，”武后一把抓起谢云的衣衿，近间隔逼视着他的双眼：“——两年前！”
“换上吧，”谢云冷冷道，“没有这个，进不了玄武门就被人射死了。”
“……那也是我省下来的份例，”她终究低声道。
清宁宫在内宫北横街首、紧挨着紫宸殿后，约莫走了半刻钟才绕过金碧光辉的宫门，顺着长长的桐木走廊来到一座门楼前。现在四周寥寂无声，远处广场上连一小我影都不见，执事停下脚步笑道：“统领请，皇后在楼上等您。”
马车自北门入，穿太长街来到一座高大门楼前，几个佩刀侍卫上前见礼，请统领上马步行——再往前就是外廷地界了。单超下了马车，昂首只见上午灰蒙蒙的日光穿过三座高大门道，蓝底描金大匾上鲜明写着三个大字：
谢云呼吸倏而愣住了。
但他很快收敛神采，躬身答了声是，便退了下去。
“臣欲将他带来亲目睹见皇后，是以不得已而为之，请娘娘息怒。”
单超瞥了眼脚底的青砖缝，却只见广场宽广，一望无边，火线重玄门和更远处的含凉殿在薄雾中投下巍峨的灰影。
好久后他终究在武后的目光中俯身缓缓拜了下去。
“……这不是我给你的那一个。”武后终究直起家，冷冷道：“从哪儿来的？”
“……”
谢云也谛视着她，脖颈那只灰白风干的鹰爪无声地吊挂在胸前。
谢云抬头谛视武后，目光中映出这个帝国权势顶端的女人，声音固然沙哑，却也还是非常安稳的：
“——如果你是，这天下如何会沦落到明天这个境地？”
“娘娘——”
谢云的目光却定定垂落在面前富丽的裙摆上，仿佛对四周统统都毫无发觉，乃至连腔调都是平安稳稳无波无澜的：“娘娘过奖，臣不敢当——今晨慈恩寺和尚信超持雪莲花进献，臣不敢自专，特地领他来拜，请娘娘做主。”说罢竟然低头拜了下去。
暮秋的风从天涯刮来，将两人的衣裾和头发卷起胶葛在一处。
单超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，随即把紫檀木小锁匣递到他面前，低声道：“你……”
侍女说：“俊生哥儿，谁不喜好？”
“当年活命之恩，臣一向铭记在心，十七年来从未健忘。两年前在漠北动手之际，亦是俄然想起了感业寺旧事……”
单超谛视着谢云，后者眼底如一潭深水，映着大明宫上空瓦蓝苍穹和更远方的几缕浮云。
继而不待谢云答复，又道：“可见一起辛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