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身份来源皆成谜的男人啊。
那男人走到了舱门边,与书玉对个正着。
她心念一动。她已决定入港,如果身边能有一个领导,那真是再好不过。
他双手插兜,笑得温雅又痞气:“你可别乐不思蜀啊。”
书玉愣了愣,这里没有别的人,他问的……是她?
海风自餐厅的窗口吹了出去,将她好不轻易安静下来的心又撩了起来。
她也笑了:“我叫谭。我从故乡带了很多东西来,但在接下来的很长时候里,我不会再用到它们了。”
她故作平静地偏过脑袋,去看夜色下的大海。但是无月的夜里,大海黑魆魆一片,还不如灯火透明的港口有看头。
“别怕,只是中心线路出了些小毛病。”
“如何称呼先生?”她与他并肩而行,悄悄问道。
她压了压被风吹乱的长发,提起裙裾,轻巧盈地落在了他的怀里。
***
餐厅内一样冷僻, 只要寥寥几品德着红酒低声闲谈。大部分船客都下了船, 去港口的小镇找乐子去了。
男人耸耸肩:“半道了解,萍水之交,他们不会在乎这些。”
“你和我去了港镇,你的朋友们不会有定见么?”书玉忍不住问。
“唔……是一小我。”她含混地答道。临到这个时候,玛丽教的搭讪技能她一个也想不起来了。
夜色藏起了他的五官和样貌, 却如何也掩不去他的气势。她只一眼便能在人群中精确无误地将他找出来。
她有些惊奇:“我觉得你与他们是工友。”他一手机器活计纯熟而高深,再加上这一身闲散的工装,很难不让她有此猜想。
且他说的是中文,仿佛笃定她既不是印尼人也不是日本人。
男人抖了抖烟灰, 将投在船面上的视野收了返来。那边已空空荡荡, 再也没了那抹纤细的丽影。
一双手稳稳扶住了她的手臂。与此同时,沉稳的男声自黑暗中传来,莫名叫民气安。
按理说,她应当躲得远远的,可感性压过了理性,躁动覆盖了安好。
内心有一道声音果断不移地说,船舱的灯,很快就要亮起来了。
他仿佛猜出了她的所思所想,轻笑道:“这个姓氏是我从故乡带过来的独一的东西,不过也只是一个标记罢了。”
一时候,船内餐厅黑乎乎成一片。
那人却往餐厅后的机器舱走去。金属舱门一开又一合,再没了声音。
正待她从餐桌边站起来,头顶的吊灯滋滋啦啦一阵响,俄然灭了。一同灭掉的另有整间餐厅的大吊灯。
两人穿过船面,向游轮的出口走去。
“彻夜维沙港庆海神,应当非常热烈。一起去看看?”他的声音降落而暖和,语气熟稔得仿佛她是他的老友。
所幸落日已收走了最后一丝余晖, 天气暗了下来, 将她绯色的悸动很好地掩蔽了起来。
这个男人漂亮、名流,有着杰出的教养,却又慵懒惰漫、随性自我,为了寻某一样东西漂洋过海、甘做电工。
忽而,他笑了:“一小我?”
心内的鄙弃之声及时地响了起来——想甚么呢, 鬼迷心窍。
也不过就这一趟长久的路程吧。
书玉昂首看向黑暗中的人影,张了张嘴:“你……”
书玉见那男人利落地趴下梯子,工装裤的背带还是随便地闲逛在腿侧,与傍晚船面初见时普通无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