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别数月,别人似有清减,显得五官更分了然些。她对他最后的印象逗留在阿谁天寒地冻的腊月,死别将至的时候,她幡然懂了他的一腔情义,却已无可何如。
本来她从没想过他们还会再见。
算起来,她与沈云珩已有五个多月没有见了。原觉得当月朔别,再逢无期,却不想另有再见的时候,还是这么快。
沈云珩盘膝卧在另一头,面前的案几上摆了架琴,手指拨了几个音符,按住琴弦,笑道:“你的这个小宫女倒是机警,你不会真生她的气呢吧?”
襄岚却叹道:“公主的审美与凡人自是分歧,在遴选衣服上,奴婢大抵总结了几点,便是款式浅显些、色彩素着些、斑纹简朴些、团体风雅些……公主啊,您贵为天之骄女,身份贵重,恰好喜好再平常不过的东西,真是可惜了那么多好东西!”
殿下有人答话:“本王对清平公主思慕好久,曾发誓非公主不娶,若不得皇上成全,恐怕本王要孤寡平生了。”
“嗯,跟公主您夷易近人的气质很相配,”襄岚无法道,回身取了绿豆汤来,“从速喝体味解暑。”
襄岚立马住了口。
举国高低都晓得自家清平公主许配给大燕国的大皇子了,说的好听些是“千里姻缘一线牵”——那大燕的大皇子沈云珩在梁宫大殿被骗着天子的面,言之凿凿说对清平公主思慕已久非她不娶,可不就是一段相思天成的嘉话嘛;
襄岚嘴巴一扁:“皇上心疼公主,光是每日赏的点心都吃不完,您不分我吃,莫非要比及放坏了、长毛了扔院子里给野鸟吃不成?”
大梁玄德二十六年,燕国皇宗子沈云珩亲率仪仗两千,携锦缎百匹、绫罗千丈、黄金万两、翠玉十件、珍玩多少,赴梁求亲于梁庭清平嫡公主,梁王召清平入殿,询之,曰:无贰言,梁王大悦,结此姻亲,只待再择良辰,促亲成。
说的不好听些是“卖女求荣”——大燕是强国,梁国综合国力比不上,梁帝也是在深思着找个背景,现在既能攀上大燕,走联婚这条路求之不得,可不就是红果果的私心作怪嘛!
卿羽连续拿了几件衣服朝身上比划,不是嫌太富丽了就是嫌太持重了,绞尽脑汁之际,还是襄岚拿了主张,找了件藕粉色的留仙裙,甚得卿羽欢心,一边忙着往身上穿,一边夸襄岚有目光。
为了表示对沈云珩的正视,萧承望将接待之仪设在了昭阳殿。只是,他们议他们的国事,叫她去做甚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