卿羽立在锦屏前,想出来,又不敢出来,却又闻声萧承望迟缓衰弱的声音:“出去吧。”
福公公在门外等着,见她出来,还是冷着一张脸,话也不肯跟她说一句,沿着来时的路又将她送回牢里,临走时不知跟那狱卒低声说了些甚么,但见那狱卒连连点头哈腰,再次丢饭给她时,态度已不像常日那般喂狗似的倔强了,敲了敲铁雕栏,扔一句:“用饭!”
卿羽自地上爬起来,扶住冰冷的雕栏才不使本身颠仆。多时滴水未进,一开口,便觉嗓子干涩得生疼,声音也哑得降落:“福公公,父皇他如何样了。”
萧承望又道:“不过是外伤,得需将养些光阴,你不必忧心。”
她立在床前,再也迈不动步子,瞥见萧承望惨白无赤色的面庞,心头一紧,深深垂下来头。
那一剑,用尽了她全数的力量,她携恨而来,为的,就是江皇后的命。
福公公倒是不睬会,冷冷瞥了她一眼,率先向外走去。
约莫又是过了个五六日,她靠在阴冷的石墙上面,正奋力扒拉破碗里的烂菜叶时,只听一声极清脆极沉闷的声响,跟那天夜里福公公来时的声响一样,她晓得,缧绁的大门翻开了,那是厚重的大铁锁撞击着大铁门收回的声音。
只要两个字:“皇后……”
此次来的还是福公公,前面跟着襄岚。
锦屏背后的床榻上,躺着那梁国里最高贵的人。那人闻声禀告,缓缓抬手摆了一摆,福公公便又弓着身子悄悄退出去了。
小老鼠出来寻食,定然也是饿极了,竟不怕人,瞪着敞亮的眼睛瞅了她半晌,又持续探着鼻子往别处找吃食去了。
卿羽又回过甚来,去打量那一束长长的月光,直到闻声牢门上粗重的锁链“吱嘎”声响,模糊有话语传来,对谈与脚步声越来越近,中转她跟前。
卿羽惊奇于他的话,却还是点了头,道:“儿臣并非要伤害您,但是儿臣也没有想到会是如许……”
来之前她尚心灰意冷,但跟萧承望说了一番话,她幡然觉悟,本身一条烂命,死不敷惜,但这么一来正中奸人下怀?父皇一席话,怕也只是欣喜她,毕竟,在他眼里,一个布衣是没法与一国之母相提并论的。但眼下江皇后恰是对劲之际,她决然咽不下这口气。
吃饱饭,才有力量活下去,也才有但愿走出这监狱。
萧承望微微喘着气:“你是不是要问朕,为何会为皇后挡了那一剑?若不是朕禁止,你现在已经大仇得报,是不是?”
她本偶然伤害萧承望,但到底还是失手伤了他,自她进宫以来,抚心自问,萧承望待她不薄,若因她而丧命,她的确要懊悔死了。
她从前面悄悄瞥见福公公的侧脸,但见他冷着一张脸,神采凝重,想要问的话堵在嘴里不敢问出来,只得一起疾走,快些到宫里去。
福公公行动仓促,她提着步子一起紧跟着方不后进。走了一会儿,卿羽认出这条路是通往萧承望的寝宫的。
卿羽倒是分外沉着,将碗里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,淡定地望着福公公踱着小步子来到跟前。
只是即便要死,也须拉个垫背的,不然难道孤负了奶娘撑着最后一口气留给她的遗言,那遗言,便成了厥后家宴上的一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