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亮时,她早夙起床,虎帐已是人去营空,伙房方向冒着几缕袅袅的烟,大师父笼着袖子正往那边走,边走边喊着:“谁都别动我的烧饼,少了一粒芝麻你们都脱不了干系!――”
她不放心他,而他不放心战事。既然如此,那么便不扰贰心神,他已经被战事折磨得心力交瘁,她便再不能给他添乱。
药炉子咕嘟咕嘟开端冒泡,将她飘忽的思路拉了返来。睡得迷迷瞪瞪的金子惊起回神,慌镇静张地站起来便四周寻觅垫布,卿羽却先他一步将药壶自炉子上取了下来。
十五岁的少年,脸上是尚未褪去的稚嫩,原该是安闲飞扬的年纪,却不得不背井离乡,跑到边关从戎兵戈……可天底下如他这般遭受,乃至比他更加惨痛遭受的人,比比皆是,特别是现在的陈国,怨声载道民不聊生,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,驰驱在颠沛的路上呢?
卿羽不再出声,转过身去持续倒药,金子在她背后干巴巴地立了半晌,终究鼓起勇气说道:“或许羽保护会感觉我罗嗦,但我明天就要去兵戈了,能不能回得来还不必然,但有些话,我必然要跟羽保护说。主帅是我们心目中的大豪杰,但到底是个男人,偏那姜蜜斯是个故意计的人,若羽保护再不上心些,难保会让她趁虚而入。主帅受伤这几日,姜蜜斯趁你不在的时候,找过主帅多次,每次都要把我支开,和主帅说好久的话……”
卿羽倒药的手指一顿:“明日攻城?”
她几乎健忘了,他是燕国大皇子,亦是军功赫赫的成王爷,疆场上铁了心红了眼的搏斗,在他眼中不过一抹血染的风景,他手腕刚烈,金戈铁马中傲视天下。
见她还是一副不觉得意的模样,金子只感到气恼,却又无可何如,背过身去时长长叹了一口气。
她心头一紧,欲加快法度,肩上却落了一只手,坚固而冰冷,直让她再迈不动半步。
十五岁的少年满怀苦衷地分开了,卿羽双手捧着药碗,面上的笑意如花瓣渐渐残落,空荡荡的帐子里,她形单影只地站在那边,帐外是纷飞的雨,间或有寒凉的风。
她十五岁的时候,在祁嵇山上收成了安宁的光阴,接管着来自师父师兄和师姐的关爱,日子如山林间的小溪,欢畅而纯真。沈云珩十五岁的时候,第一次上疆场,被扔进敌方包抄圈里,一人一刀单枪匹马,拎着十二颗人头活着走了出来。
她没故意机再去跟人耍心眼斗心机,在梁宫里的那段时候,是她此生感到最疲累的光阴,好不轻易分开阿谁处所,走了这么久的路,终究能与师兄并肩,她只想图个安静安稳,其他的,便不想再去管。
心知来者不善,此际却只能本身想体例脱身,她强抑着心底深处的严峻感,沉着开口:“中间究竟是谁?何人派你来的?”
他望了一眼床上尚在甜睡中的她,走上前去为她悄悄掖了掖被角,深沉的目光里掺杂着多少不舍,流连于她娇憨的睡颜之上,但终究还是转过身去,几近是没有任何游移地,敏捷拜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