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扬州人不肯,就被清人杀了。屠城了十天,传闻当年,仅收敛了尸首的,就有八十万人。这一段叫做扬州旬日。”中村说完看了看田中和冈本,“我们也要这么干吗?”
田中的火还没有灭下去,全部顾家庄都未能幸免。日本兵见人就杀,近的出刺刀,远的出枪子,村庄里大人的哀号,小孩的哭叫,顷刻顾家庄成了一片血海。
田中一阵欣喜,拿了二十两银子放到郑管事媳妇手里:“这位大嫂,只要你肯说,这银子就是你的。”
郑管事媳妇捶着郑管事:“这回咱家发财了。你不就是染坊的管事吗?一步就能换二十两银子,发大财了。”
杜鹃问着杜衡:“姑姑,甚么叫头白鸳鸯失伴飞?”杜鹃早慧,经常喜好揣摩着杜衡教她的东西。思衡年幼,又是男孩子,不爱说话,但几天的相处下来,思衡对杜衡也靠近了很多。孩子都是敏感的,不会去讨厌一个喜好本身的人。
哄着思衡和杜鹃睡着后,杜衡换上了那身玫瑰锦的衣服,那是赵石南给她定制的。一身玫瑰色的杜衡,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,向后院走去。
田中被逼急了,抓来了老李头,用来威胁李家的两个儿子。李家的儿子踌躇着刚要说,那老李头竟然趁着日本人不备,投了井。这下李家的儿子也是打死不肯说了。
郑管事内心不是滋味,他闷声说着:“传闻石南少爷都被日本人殛毙了,没人肯说方剂的一步,你让我出去,我不成了千古罪人?我不去。”
十天畴昔了,没有任何一个匠人,前来向田中出售成悦锦任何一步的方剂。田中的耐烦终究耗尽。他不晓得从哪探听到成悦锦的染坊是在顾家庄,带了一队人赶到顾家庄去找当年在染坊做活的匠人。
郑管事媳妇骂道:“就你个断念眼儿,一辈子发不了财的窝囊废,人家还说奉告他们村里人谁是染坊的,也有银子--------”两人正在争固执,俄然都止住了话头。小鱼站在门口,头发狼藉着,仿佛是刚从床上爬起来,不成置信的问着郑管事:“赵石南,死了?”
郑管事谨慎翼翼的点着头:“嗯,传闻被日本人打死了。扬州城里很多人都瞥见了,尸首就摆在日本人的驿馆前头。”
赵石南下葬的那天,杜衡正在屋中教杜鹃和思衡读着诗:“梧桐半死清霜后,头白鸳鸯失伴飞。原上草,露初晞。旧栖新垅两依依——”
冈本和田中沉默了。杀人如麻的他们,第一次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。扬州人鄙吝到了连头发都舍不得,难怪是贵重的成悦锦。杀人轻易,但是杀了人是为甚么?如果杀人后得不到想获得的,杀人还是不是那么有需求?
田中此次出来,冈本已经给了他特权,有需求的话,就杀!南都城都杀了多少人,这里的性命,还怕杀吗?田中一声令下,日本兵的刺刀冲了出去。院子里的血,流成了一片汪洋。
郑小鱼没有说话,只是一双闪光的眼眸,俄然间,统统的光都暗淡了下去。她冷静的转过身去,嘴里只几次的念叨着一句话:“他死了,他真的死了——”她感觉本身应当是欢畅的,他冷视了她八年,关了她五年,如果不是他,她不会这么惨。可为甚么她欢畅不起来,反而心像被摘了似的又空又疼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