净虚从让她递斋饭打水开端,实在就算是软下了心肠,只是嘴上还端着。看她眼下描述,内心又有一番测度,只当她是个脆弱无主张的。真这么孤身一人下了山,许就饿死了也未可知。佛家讲究结善缘修善果,佛门中人且不爱惜,又如何爱惜别家之人?
方丈一身海青,盘腿坐在蒲团上,微微哈腰搁动手里的木鱼,与青菀说:“寺里其他与你师父平辈的,都拒收你做弟子。你便这么孤身修行,总说不畴昔。况你佛法陋劣,发须也未尽除,需得有人教诲点拨,开了慧根才好。今与你说,随你遴选。一则,你能够清算僧袍鞋靴,下山往别处去,再寻修行之所。二则,你找我寺净虚师父,问她可愿收你为徒。她若愿收,你便留下。”
青菀自知辩论无用,并未几言。偶或墙隅里发狠,眼目珠子便猩红得像血日普通。她细瞧寺里统统人,除了方丈,瞧不出谁能下此毒计害一清。
她出净虚的禅房,冷风扑了一面,灌得灰帽缁衣里皆是冰冷。风尾扫过脸颊,干剌剌的一阵疼。她把手缩进缁衣袖里捂在脸上,埋着头归去了本身的禅房。
独一的线索断在这里,青菀不能打上包裹满天下找人去,那不实际。因积了一腔的憋闷,舒缓几日,到底是按下了。这条道儿走不通,就得按下性子换条道儿走。事情产生在寒香寺,就与寺里的人脱不开干系。
青菀摆布思虑,往她面前递过几步,低声开口扣问:“小尼诚恳您已见得,不知您……可否收我为徒?”
青菀偶然得可入耳,只当没闻声。她眼下没有旁的心机,只望留在这庙里寻出本相,还一清一个明净,让她死可瞑目。可这也不得顺利,她不过在寺里又呆了几日,就在一日早课后叫方丈留在了大殿。
一清死得不蹊跷,事情也闹得忒大,今儿留在山上的人都晓得。青菀也听方丈说,是她自个儿禅房里与人偷-情,被庙里的小尼姑撞破,方丈捉了奸,羞得一头撞死的。撞死的时候衣衫半挂,还是寺里的小尼姑给她换了新的,抬到了榻上躺着的。
青菀听下这话,自发无一句可托,一清那样呆板教条的人,绝做不出如许的事情,因铁着脸诘责方丈,“男人安在?”
净虚端坐在蒲团上,手数蜜蜡珠子,薄唇轻动,“寒香寺眼下是甚么景况,你也晓得。吃的都是往前积累下的,若无香火为续,迟早有散的一天。你不如早些出去,自寻个前程,也比呆在这处强。”
青菀合掌俯身,应下声来,又谢过方丈。搁平常,她不假思考也就挑个一走人了,不受这拿捏。可这会儿不成,她要留在山上潜卧。她这一辈子没甚么奔头,漂流如浮萍,之前的七年因为一清另有些活头。为了一清,她也得极力留下。
青菀在一清的坟前叩首,久跪不起。这平生她没甚么亲人,一清理一个。跟了她七年,再疏淡的脾气也有了豪情。虽一清长年看不惯她这个,瞧不好她阿谁,总要训戒她。然便是那各种训戒,叫她日日听出体贴来。因她在内心赌了誓,要查出本相来,还一清一个明净。
这些都是遁词,青菀能想出一堆,便不去驳,嘴上仍说:“望您发发慈悲,给小尼条活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