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青崖白鹿记·十周年纪念版（全2册） > 第二十九回 燕语呢哝
他用心道：“倒也不是。”
沈瑄心下一沉，顺手去试她的脉，公然非常细弱，天幸还不是绝症之象。
过往千难万险、别愁离恨，现在夫君在侧，情义绸缪。即便伤病缠身，也是说不出的心对劲足，仿佛回到了十六岁那年二人初了解时。如是一边赶路，一边治病，陌上花开，向着葫芦湾家中缓缓归去。
“回葫芦湾住着……”她垂垂平了气，问，“就我们两个？”
“送给我也不必了。我长年流落在外，你也找不到我的人。还请罗浮山出面，将退婚之事宣示天下便可。”巫山女郎笑道，“畴前的事说清楚了，公子和蒋娘子两个才好各自另择良伴。”
“白白叫你操心了。”她低声道。
“恰是。”她顺势道，“汤家已承诺退婚，我这边要修书给洞庭的吴掌门，请他正式提亲。小楼，此事也请你助力。蒋娘子是我独一的亲人，她的婚事不成草率，须得调集天下豪杰，说个清清楚楚。”
郁岚子听闻蒋灵骞还活着，怕汤慕龙再度起意，几近犯了头疼。听闻巫山女郎要退婚，那是求之不得，忙道：“这个轻易，待我回罗浮山，就找出当年的婚书与庚帖，派人送给师妹。”
“厥后，发明你竟然跑去了钟山武集，我真是欢畅死了。”蒋灵骞道，“但是你……”
“嗯……”蒋灵骞似也没有仔谛听，只是点点头，“你返来了，我就指着你了。我现在动不得武，已是废人一个，将来我可……只要你了。”
她沉下脸。
沈瑄心如刀割，将她揽入怀中，紧紧地搂着。他的离离此时面如金纸，双眼无神，瘦得他都不敢认了，本来紧紧箍在臂上的玛瑙环，现在也松脱下来，滑到胳膊肘上。
沈瑄笑道：“这是何必，当年你直说想住下来，我也必然留你。”
“那都是小事。”
她说了两遍“已是废人”，沈瑄听着心伤，想她当年行走江湖，轻如燕子、快如锋刃，从峭壁一跃而下，多么轻巧凌厉；在水上踏波而行，又是多么飘飘欲仙。“你另有我，我但是神医，甚么样的人都治得好。”沈瑄道。
巫山女郎道：“师姊有所不知，蒋娘子是我俗家长辈，她自幼父母俱亡，现在外祖父也过世了，以是她的事情，想来我也说得上话。当年她在黄鹤楼闹的事，我有所耳闻。终归蒲柳之姿难配君子，还请师姊做主，退了婚吧。”
却说巫山女与楼荻飞双双往城北鸡鸣驿去，正赶上吴霜、青梅陪着汤氏母子。
楼荻飞听明白了，欢乐得眉飞色舞，赶紧跪下要给巫山女郎叩首，被她一把拦住。
沈瑄有些哭笑不得，问道：“那你为何……”
“原是没甚么体例的。不过，既然你说金盔银甲能够与尸毒对抗，那就另有些思路。”沈瑄欣喜道，“当初是她，我不肯经心，现在为了你，说甚么也要把解药给试出来。”
“她没能哺育你，这不是她的错。”沈瑄道：“离离，你……你就忘了她吧。” 蒋灵骞抬起梨花带雨的脸：“你说我能忘得了吗？我追到地下去也不谅解她！” 沈瑄冷静为她拭着泪水，但是眼泪越拭越多。他深悔不该提起夜来夫人，久别相逢明显是功德，却触到她的悲伤处。他低头悄悄吻她，将泪珠一一吻去，直到她不再抽泣。
巫山女郎道：“我晓得你要说甚么，大师兄大哥，身材也不济了，是不该持续住在荒岛上。但是囚禁大师兄是师父的遗命，我也很难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