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砚细细咀嚼着。
她垂首道:“孩儿确是年青,定夺一定考虑全面,但孩儿仍旧感觉眼下外有北郑内乱,内有不臣内忧,天子……天子新丧,觊觎大位者有之,放肆不守本分者有之。所谓‘猛药去疴,重典治乱’,亦是不得已而为之。”
“呵――”
这一番对话下来,她对这位段太后仿佛有了新的熟谙。直到现在,她才算是了然父亲当年所谓的“太后实乃巾帼豪雄”,当真评得贴切。
景砚轻笑,“母后运筹大局,朝政诸般大事皆入母后彀中……”
段炎因而只得告罪,尬尴地坐回原处。
“她如何了?”段太后急道。
彼时,宇文哲看得心疼,非常劝了几次,但皆被景砚的和顺话语悄悄带过。宇文哲是以愈发打动不已,常说:“朕好福分,娶得卿卿这等贤妻。”自此对景砚宠嬖更甚。
“砚儿,你聪明沉稳不逊于任何男人,禁宫当中的保存之道,为父信赖你能够游刃不足。但是,有两件事,牢记牢记!一则,朝政大事自有天子做主,即便陛下再专宠于你,你必然不要干与;二则……太后,实乃巾帼豪雄,你要恭谨奉养,不要悖逆于她。此两件,我儿要服膺于心,千万千万!”
段太后稳住段炎,又转向景砚:“段大人论起来,亦是你母亲的族兄,也是你的长辈。”
段太后又道:“皇后如果如此替哀家着想,倒是你的一片孝心。只是……”
段太后朝景砚道:“皇后,阿睿呢?如何没在你身边?”
自宇文哲驾崩,景砚一心想着替他守住这万里江山,又唯恐太后中年丧子难以接受,遂将重担一肩挑起。
她因而恭敬道:“有母后运筹帷幄,社稷定然安稳无恙。”
景砚赧然。她是至心赞服,却又被太后曲解去了。
景砚心头一紧。
“甚么!”
“哦?此话怎讲?”段太后眉脚微挑,仿佛来了兴趣。
景砚身子一抖――
“哼……”段太后闻言,声音一冷。
“皇后?皇后!”段太后一声低喝,唤回了景砚落魄的神魂。
景砚的嘴唇抿成一线:“孩儿之前带阿睿到奉先殿叩拜高祖天子,她……她……”
是以,景砚从嫁入皇家的那一刻起,便唯恐在太前面前行差踏错,每日定时问安、奉养,逢着太后凤体有恙,更是衣不解带地侍疾,比在朝廷大典上列席还要严峻非常。
景砚心中隐觉不当,却又没法回嘴。
她深深地看了景砚一眼:“哀家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,哀家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桥还要多。便是当年……当年那等天大的痛事,哀家还不是还是挺过来了?”
景砚心一横,干脆实话实说:“阿睿言语恰当,没了分寸,孩儿罚……罚她在高祖神位前跪着呢……”
她已经多久没听到姨母这般称呼本身了?
不想,段太后一眼扫过景砚,突然发笑:“皇后怨哀家专断专行,然皇后联络英国公、联络众节度使,又是何意?”
“砚儿,你还是过分年青了……”段太后低声叹道。
段太后低笑,忽的精光一闪,沉声道:“皇后是在抱怨哀家专断专行吗?”
如此一来二去,殿内氛围蓦地一松。
“罢了!”段太后挥手打断她,冷哼一声,“却本来,是因为她打了你的侄女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