轻舟回过神来,她攥着那一瓶药膏,勉强压下心中的苦涩,与连翘叮咛道;“连翘,下回若叔父再遣人来送东西,非论是甚么,你都不要拿。晓得吗?”
“如何,你怕了?”温敏懿皱眉。
想起白日里,他当着诸人的面将本身从地上扶起,每一次,都是他将她护在身后,每一回,也都是他来相救本身。
“少夫人,老夫人有请。”一早,万母便是遣了嬷嬷,来唤轻舟畴昔。
荀夫人点了点头,面庞尽是倦怠。
温敏懿眸心一变,低语道;“你是说,老夫人要为小侯爷配阴婚?”
轻舟心头惴惴,看着荀夫人在黑暗中鬼气森森的脸,只觉说不出的惊骇,她没有再出声,只依言坐了下去,而那荀夫人,已是做起了法。
终究,那股子阴风停了下来,荀夫人亦是展开了双眸。
“夫人容禀,老夫民气酸爱孙早逝,又兼得小侯爷逝去时正值风华之年,老夫人于心不忍,命老身入府,是想为小侯爷配一门阴亲,让小侯爷在地府之下,也能有人奉侍,莫要孤苦伶仃。”荀夫人碍于温敏懿的身份,不等温敏懿问出口,便已是一五一十的将老夫人与本身商谈的事全都说了出来。
闻声连翘的脚步声,轻舟抬开端,就见连翘站在那边,手中似是握着一样东西,竟是欲言又止的模样。
“回夫人的话,老身夫家姓荀,夫人唤老身荀婆便可,夫人之称,老身实在愧不敢当。”那荀夫人多年来素与达官朱紫打交道,言谈间早已对答如流。
见轻舟这般说来,连翘也不再多嘴,只悄悄的陪在一旁。
温敏懿的院子还是燃着灯,但见她一袭家常淡青色长裙,不过六七成新,她的珠钗已是卸下,周身高低极是朴素,并没有平常贵妇的珠光宝气。
“蜜斯,这是何时伤着的?我如何不晓得?”连翘看着轻舟的伤口,顿时吃了一惊,轻舟美眸低垂,看着本技艺背上的烫伤,那是万梓安出事的当日,她在祖母房中奉侍长辈用膳时,惊闻万梓安坠马,她没有拿稳手中的碗,滚烫的热粥尽数洒在了她的手背上,而后代人的心机全在万梓安身上,她也未曾张扬。
温敏懿的话中似是透着勾引,那荀夫人看了匣子半晌,终是一咬牙,将那匣子紧紧的抱在了怀里。
不过是戋戋一小块烫伤,连翘与她日日相伴都未曾发觉,轻舟如何也未曾想到,这一小块伤,竟会落在万重山的眼底。
“蜜斯,送药的人说,这药对烫伤有奇效。”连翘也是摸不着脑筋,她在轻舟身上打量了半晌,问道;“您被烫伤了吗?”
轻舟的手指攥着那一瓶清冷的药膏,她晓得,若要让万重山断念,本身该当让连翘将药还归去,可她摩挲着那温润的药瓶,却不管如何都狠不下心,竟是舍不得,将那瓶药送归去。
这一日,轻舟还是在屋子里为万梓安誊抄佛经,她的笔迹如同她的人普通清秀婉约,端方的簪花小楷,极是费野生夫。
轻舟晓得,荀夫人是京师最具盛名的“神婆”,京师中的高门大户,谁家如果赶上丧事,大多会去请浔夫人,传言,她能与逝去的人对话,会将逝者的遗言奉告支属。京中有关她的各种传言多不堪数。
轻舟是新寡之身,每日里只待在屋子里为早亡的夫君誊写佛经,只等五七时燃烧了,好为万梓安祈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