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冷西笑而不语,对桑榆这个粗使丫头格外对劲,手脚敏捷心眼活,又重交谊,虽说偶尔聒噪了些,总归是瑕不掩瑜。
成去非瞥她一眼:“我正也想探探民风,刚出去时让四儿去筹办河灯了,你要换衣裳么?”
成去非转过身来, 正碰上他入迷,本身便先坐了下来。
成去非淡然道:“查出真相,上呈天子,国有国法,该如何办就如何办。”
“她倒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,”成去非笑着摇首,吴冷西接言道:“怕也是真相,这女人骨头硬得很,被打得鼻青脸肿几近没了人样,竟撑着不掉一滴泪,她说了,倘师哥给她家洗刷了冤情,今后愿为师哥上刀山下火海。”
赵器回道:“恰是。”
成去非笑道:“送返来两个?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,能当双人用?”
说着,吴冷西眸子间或一转,道:“那日审段文昌时,他提及您客岁让世家捐粮一事,成心穿凿附会,不过也只是蜻蜓点水,略略说了几句。”
“就按廷尉署的法度走。”他言简意赅,两人目光交汇顷刻,吴冷西稍稍有些踌躇,“师哥,往深里查,会查到哪些人头上,您要有筹办。这案子本身,实在并不是甚么疑案难案,就说本日验查辎重之事,想必您心中也差未几能猜出几分,官仓一案的关键处,是查出来,您要如何办?”
笔端殷殷,刚一落笔,就见四儿端着梅子汤出去,小声冲她道:“至公子来了。”
本是偶得断章, 自藏他万里国土的峥嵘大志。成去非低笑:“又不是头一回见, 你想要甚么字?”
吴冷西心底轻叹,这才提起要事:
成去非嘴角扯了扯:“他这是在自保,到底还是惜命。”
“师哥,我把她和闵母安排到我那边去了,我看她是个勤奋女人,粗活粗活都不在话下,当个使唤丫头恰好,遂擅做主张,把你府上先前遣去的家仆送返来两个,师哥,您看如许行么?”
情往上郡,心留雁门。
“不能运了,是不是?”
吴冷西缓过神来, 忙道:“谢师哥体贴, 来得赶巧, 未曾淋雨,”说着看向那句“落入胡尘未断”, 笑道, “上返来竟没着意这幅字,当真是龙跃天门,虎卧凤阁, 冷西敬求墨宝。”
吴冷西微微皱眉:“您别忘了,另有‘八议’在那……”
“师哥牵挂边关, 也赠我几字吧。”吴冷西说的当真,成去非便丢给他一个眼神,吴冷西会心,先从怀中取出闵明月的那份遗稿, 前次未呈, 这回倒可临时一看。等递到成去非手中, 才挽了袖子,悠悠研起墨来。
“不能留把柄给阮女人,”他打量着这扎眼的小楷,面上终暴露一分霁色,“可阮女人倒是一堆把柄在我手上。”
决计留白处,成去非目光泠然已望向他:
感慨唏嘘中自有一丝不易发觉的无法,吴冷西已研好墨,又替他置放一对红酸枝镇尺,无声看了看他,成去非起家朝几案走去,挑了管紫毫,那笔尖如锥利如刀,他向来用的最为顺手,遂蘸了饱满的墨,提笔写下一句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