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器回道:“恰是。”
“我本日去了船埠重验辎重。”
“不了,木师哥应还在家等我。”吴冷西婉拒,成去非也不强求,踱步跨出门,只觉一股清爽之气劈面而来,很有几分风凉,再抬首间,满月已游弋在浮云之间,天何时放晴的,他两人竟浑然不知。
“不能运了,是不是?”
感慨唏嘘中自有一丝不易发觉的无法,吴冷西已研好墨,又替他置放一对红酸枝镇尺,无声看了看他,成去非起家朝几案走去,挑了管紫毫,那笔尖如锥利如刀,他向来用的最为顺手,遂蘸了饱满的墨,提笔写下一句:
笔端殷殷,刚一落笔,就见四儿端着梅子汤出去,小声冲她道:“至公子来了。”
“‘八议’也不能叫该死的不死。”成去非轻描淡写带过,“我听闻你首创三十六式,你是不是本来便熟谙石启?”
“他已经不能开口了。”吴冷西顿了顿才道,成去非眉峰一动,吴冷西只好道:“他本身不知从哪私藏了毒酒,完整让本身说不了话……”
心底却纳罕,至公子向来把日子算得清,哪有健忘时令节日的时候?
本是偶得断章, 自藏他万里国土的峥嵘大志。成去非低笑:“又不是头一回见, 你想要甚么字?”
“她倒是不怕风大闪了舌头,”成去非笑着摇首,吴冷西接言道:“怕也是真相,这女人骨头硬得很,被打得鼻青脸肿几近没了人样,竟撑着不掉一滴泪,她说了,倘师哥给她家洗刷了冤情,今后愿为师哥上刀山下火海。”
她不敢瞧他,只抿唇含笑:“可我不是君子。”
情往上郡,心留雁门。
“持续查,往细里查,往死里查,段文昌不是说了么?丢粮不是一回两回了,何时把家底丢光,就天下承平了。”成去非目中闪过一丝阴鸷,腔调却出奇地安静。
吴冷西只觉一室忽明,目中尽是言无不尽的赞美。
成去非遂看了他几眼:“虽说三十六式有奇效,毕竟是过分恶毒,你要用的谨慎。”
“他是话里有话,”成去非沉吟着,“这批辎重,为数很多,能弄来这般多的烂粮也不是轻易事,石头城官仓少的这几百万斛是从常熟那几个郡县运来的,”他抚额思忖半日,“把常熟官仓的账簿拿来,你细心对账,每年京畿同底下粮仓的转运,也是一笔坏账,恰好乘此查清,另有,段文昌既言及客岁之事,你到牢里可再审。”
想到这,他眯了眯眼,似是罩上一层水雾,窸窣起家道:“冷西该告别了。”
这话更教成去非发笑:“看不出她一身的江湖草泽气,有恩必报,可敬,可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