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目张胆抢百姓后代,确切可爱,也实在目没法纪,但倘真查出来,最多是把人偿还给那伉俪,顾未明罚俸免官,待风头过了,官复原职便又指日可待,乌衣巷四姓的后辈,且在“八议”范围以内,届时说不定惩罚更轻。
“你看,”说着又瞟了眼府衙大门,“这里头敢接这个案子?”
也只要在虞归尘面前,他才有如此露骨时候,虞归尘叹道:“一定就要走这一步,你想清楚,顾大人向来偏疼他,即便定了罪,也自能从刀口救下来,届时你动不了他,又徒增和顾家的龃龉,得不偿失。”
成去非到书房,果然见书牍置放于几案,旁侧另有一匣盒,他先拆了火漆,就势坐了下来,细细看起来:西北局势还是不好不坏,倒是眼下又到防秋之际,将士们天然要高度警戒。成去远在信中提及屯垦戍边之事,明显,现在战事频繁,单靠边军屯田实难支撑,朝廷应想体例移民至边陲种田扶养军队才是长法。平常百姓天然不能迁到边塞之地,那么只要从他处动手,成去非脑中闪过些动机,凝神想了半日,才持续往下看,书牍又云一些死伤兵士丧葬补恤仿佛未能及时发放等藐小琐事,事无大小,一一道来,数个时候下去,成去非才把这些大略消化了些。
车内两人听到此,不由碰了碰目光,好一个回顾之顾,成去非岿然不动,面无神采瞧着那随风而翕动起来的帘幕,只听外头仍持续道:
他一面拾级而上,一面拍去衣袍上风尘,继而随口叮嘱福伯:
“给二夫人送去没?”成去非问,福伯便解释道:“共两封家书,二夫人的那封早送畴昔了。”
听他言之懃恳,这伉俪二人相视一眼,那妇人竟又抹起泪来,抽泣不能语。这男人亦含泪叹道:“我二人,结为佳耦多年,一向难育子嗣,好不易盼来一对孪生后代,风里来,雨里去,不成想养到十三四岁,竟被人双双给抢了去!”
“到我这来。”
不觉间天气早暗,中间来人催了两次,成去非本日略略有些怠倦,便命人把饭食布在园中石几上,于漫天繁星缓缓清风顶用了饭。
男人缓缓摇首:“怪我伉俪二民气善,不想惹出一桩大事,本是一队车马自本地颠末,忽有家仆模样的人来寻水,我忙让我儿打水给送去,不料我儿迟迟不回,反倒是那家仆来了,问我但是另有一个女儿,小民不知内幕,便实话说了,那家仆忽丢给我几串钱,说是他家公子看上我这一双后代,要带府里去养,还道这是我家修来的造化,目睹我那女儿也被拉扯出去,我伉俪二人那里能忍,跑出来相争,不等上前,便被一众家仆摁倒在地打了一顿,小民当时又气又急挣着身子喊了一句‘强盗!看府衙不抓你们!’,那家仆听言又给了小民一窝心脚,笑道‘固然去告!’小民气昏了头,愤恨得很,便嚷道‘说你们姓名,我这就去告!’只见这一队车马已扬长而去,丢了一句‘回顾之顾,告去吧!’”
成去非打了帘子,目光朝建康县府衙探去,还是没多少神采,赵器立在跟前不敢出声,几句话下来不料问出这么个事,回顾之顾,这江左另有几个回顾之顾?事情一目了然,也只能是那位顾家的六公子了。真是沮丧,此行本格外顺利,两位公子表情仿佛也非常镇静,这下定是给搅没了,赵器一想到顾未明那张老是笑得不明不白的脸,脊背都跟着凉了几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