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处置家中到底有何急事?”石启目中一沉,盯住那家奴问道,家奴不敢与之对视,忙恭谨答道:“这个小人实不知,小人只是过来跑腿的。”
“诸位,”石启这才看向余人,“既然等也是空耗工夫,尔等且先去忙,待人到齐了,再商讨不迟。”
“是甚么功德吗?”石启哼笑一声,抬眼看了看那高檐大门,便翻身下驴,整整衣冠,踱步朝前去了。
“站住!”守辕门的侍卫见他二人不知从哪冒然现身,且又跟了匹卖相不好的驴子,赶紧喝住了。阿三在石启的会心下,上前递了名刺官牒,那侍卫认出司马府及吏部的朱红大印,再看看石启两人,似是不能信赖,一时拿不定主张,遂答道:“请稍候半晌。”折身飞步迈下台阶之际,恰逢丹阳丞韦邕自府门而出,便躬身递过手中物什,低声问了两句,韦邕刚服了散,蓬头乱发,衣冠不整,正欲出门行散,只瞟了两眼对付道:“大印是不是真的我不晓得,人是不是真的我更不晓得。”
“上上者迁之,下下者黜之,中中者守其本任,此次考课中枢重之,诸位既深受国恩,当各他杀力。”
宗天子年间, 因扬州为都,为显天子之尊,依前朝京兆尹、河南尹故事,改丹阳太守为尹, 辖八县, 身为京尹,除职掌军权、民政、保举任用、刑政诉讼外,另有参与朝议之权。丹阳郡乃京都喉舌,人事任免上自先帝年间始,一定全然出自中枢,而纵观国朝立国来,支流仍以高门任职为主,是故石启以考成迁, 不若说实因大司马秉权故。
石启倒也安静,看那家奴就要扬长而去,打了个眼风,命人拦下了。
这边脑袋刚点了两下,只觉耳边生风,一掌便落在了脸上,这家奴一脸惊怒地捂脸徇望,打人者恰是石启自蜀地带来的几名贴身侍今后中一个,名唤牛驼的壮汉。
府衙中位居显官者, 多为士族出身, 每日或点卯过后, 不过四周游散,或干脆连点卯也弃之不顾,甚少露面。新长官石子先虽名声在外,这些人也仍然不放心上,各部值房中正襟端坐,措置政务者,也按例还是那些寒庶后辈。不过因早得知新长官乃大司马私家,各部值房官员也忍不住窃窃闲话,从石子先剥人皮说到凤凰三年土断脱衣打斗,从其不守礼法说到酷好胡姬,形形□□,传闻逸闻,想到甚么便胡诳一通,因石子先要来丹阳郡的动静都走了大半个月,也不见其人,这些人说的越建议兴,乃至迟误政务也在所不免,一时候府衙闹闹哄哄,倒一反昔日冷僻。
“看甚么看,打的就是你,大人问话,你一个戋戋家奴,谁许你点头点头装哑巴的?”牛驼乃巴蜀驰名懦夫,一身好技艺,他手劲重,一掌下去,那家奴头晕目炫,左腮即肿,虽心底恨得咬牙,面前亏却必须忍下,换了副面孔禁止道:“是,我家仆人抱恙在身,不能前来,”说着看向石启,“小人不懂端方,对大人多有失敬,是小人的错误,可这不及言明,直接脱手,敢问大人又是甚么端方呢?”
府衙辕门遥遥在望,因丹阳不比他郡,乃京畿关键,规制天然高出很多,自有天子脚下的气象,中间家仆阿三远远瞧见了,咧嘴笑道:“大人,这比大司马的公府还要气度!”
见他一脸傲慢,坦胸露腹,就此飘然远去,阿三看得瞠目结舌,那边侍卫已过来道:“这位恰是丹阳丞韦大人,”面上竟是非常羡慕的神情,“韦大人乃名流,向来不拘末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