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言:宗天子年间旧制,其禁严苛,事既难遵, 理与时驰, 而占山封水,渐染复滋, 今宜更刊革,立制四条。官品第1、第二, 听占山三顷;第3、第四品, 二顷五十亩;第5、第六品。二顷;第7、第八品, 一顷五十亩;第九品及百姓,一顷。皆依格而定,条上赀簿。倘先已占山,不得更占,多者偿还,阙少占足。有犯者,水土一尺以上,并计赃,依常盗律论,停除前制。
因中书令此次缠绵病榻大半载,现在春暖才得见转头,又兼凤凰六年大事迭起,中枢动乱,他便以养病为由,甚少会客。现在重新归朝,便逢大司马推行新政,克日拜访者蓦地增加,络绎不断,且连张府管家都觉烦不堪烦,幸亏中书令果断,这两回散班回家就将府门紧闭,那个也不见。
长官的话锋突转,顾准之一怔,随即接道:“录公岂会不知?四姓也好,下官冒昧,就是温韦张朱也好,哪一家不是赀财无数?良田无数?僮客无数?即便是叔父家同大司徒家出了那样大的事情,也无碍顾虞两家多少干系。”
“元鲁,”张蕴顿了顿,一笑道,“你家中田产很多吧?”
他话中所指,恰是凤凰六年东堂一事过后,不过抄仆射顾曙家财,并未涉及顾氏一人,顾勉仍安生做着光禄勋大夫,其他顾氏后辈也仍然在朝为官。至于大司徒事,除却大司徒身故,查抄大司徒私家铸所,也是再无牵涉。张蕴默了半晌,方缓缓道:
其间已不但仅是微词,张蕴听得一清二楚,顾准之仍持续道:“某问录公一句,录公自是公忠体国,倘大司马不肯作周公伊尹,反倒是吕武操莽,他日或弑或禅,拔剑亮刀,录公又当如何?”
这般露骨摸索,张蕴内心虽不豫,却还是答道:“他倘是真有不臣之心,那便是国法不容,我天然也不能容他。”
士族嗷然之际,大司马成去非忽又紧跟上表言:山湖之禁,虽有旧科,风俗相因, 替而不奉, 占山封水,保为家利。自顷以来,颓驰日甚,强大者兼岭而占,贫弱者薪苏无托,至渔采之地,亦又如兹。斯实害治之深弊,为政所宜去绝, 损益旧条, 更申恒制。
顾准之见长官一如既往沉得住气,遂也不讳饰:“下官虽姓的是顾,可这几载跟从大人,不敢私行标榜风雨同舟,却也勉强可谓一体同心,下官深知大人乃周而不比,是君子之风,就是同当下炙手可热的大司马,也自能交洽无嫌,正因如此,下官觉得大人才更当出面援之,出面阻之。”
严平随他多年,自少年时起便是他书童,主仆间交谊深重,张蕴也并不避讳,偶觉心内沉闷,很愿同严平倾诉一二。严平知主家这是有了苦衷,遂恭声应道:“大人是不是在担忧几位公子?”
“无甚风味可言。”张蕴答道,顾准之奇道:“下官看录公享用,觉得录公喜好。”
凤凰七年的常朝便是如此,发言盈庭,不出新政。愿同大司马来往两句的大可启口,不肯费这周章的,也大可泥塑普通坐于一方静听。不过大司马新奏占山格诸事,按例引得朝堂噪动,不免交头接耳,絮絮一片。其间尤不能忍者则在于“多者偿还”,遂有人当即辩驳道:
他似是绝望般又兀自摇了两下头,窸窣起家揖道:“不管如何,朝中事,还需录公调停,录公道是今上倚重地点,也恰是群臣仰仗地点,某叨扰录公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