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前寒光一闪,石启虽避得及时,还是被那锋利的剑梢削掉了发冠,顿时披头披发随风而舞,好不狼狈。还不决神,又听前后摆布皆一片兵刃破空之声,原是那几名彪悍侍从追护上来,石启心中实在恼火,怒喝一声,“刷”地抽了近身侍从的一柄刀,暗道老子凡是来土断便要见血光,心下毫不害怕,拿出先前在巴蜀剿匪的魄力,挥手间刃生飓风,面前瞬息红光大盛,迎上刀刃的歹人刹时化成一地血肉。
两人刚行至辕门,就见一队侍卫冲了过来,为首的那一名边叫唤批示边纵身上马,领着这一世人风也似的去了。史青取出随身名刺,上前递给府前扼守的侍卫,问道:
成去非微转着伞柄:“大司农是要说徭役罢。”
那侍卫见他名刺乃大九卿,忙回话道:“府君外出,忽遭歹人埋伏,方才一世人恰是赶去救援,两位倘有事,不如来衙内静候。”
不过本日石启冒雨出行,率一部下官查完夏氏的部曲僮客等,路过一林荫小道,忽从两侧草木碧绿间冒出一众持刀剑蒙面者,上来便挥剑砍杀,属官们何时见过这类阵仗,吓得捧首窜鼠,逃命不迭。石启粗粗一估人数,晓得这是成心置他于死地,在侍从的互助下,尽管控马于林中疾行,也辨不得方向。跑了一阵,听得前面有人声,心下这才狠狠一惊,狐疑火线亦设下堵截,正东猜西想,俄然头顶尖啸,果有人从树上偷袭。
两句话听得身后几人暴露哭笑难分的生硬神态,再看他们的长官,竟垂目应了下来,一时候不免要测度面前说话的年青郎君到底是何方朱紫。
侍卫听他直呼府君名讳,心下愈惊,回话时也愈发恭谨:“这几日府君忙于土断,事事亲临,至于详细行至那边,实在不知了。”
丹阳郡所辖甚广,因京畿四周各处豪强,江左唯会稽郡可比,石启遂先花工夫摸清几户驰名豪能人家,其间以羊氏最为显赫。果如所料,几大豪族待政令视而不见,听而不闻,只当不过凤凰三年土断复辙,终究不了了之,不想石启亲临羊氏田庄地盘,一亩一亩细问,随时记簿,又亲查所庇僮客家仆仆从等,稍遇禁止,便命一众侍从判定脱手,将勇于出头肇事者随即关押下狱定罪。丹阳郡豪强倒不知原另有如此粗蛮却又昂然自如的长官,一时候石启在山阴土断的旧事传得沸沸扬扬,坊间里巷“石阎王”的名号也垂垂传播开来,豪强无法,因他所行皆有朝廷诏令国朝法度可循,又忌讳他背后大司马,唯忍气吞声耳。
此人被石启拽得几近悬空,几乎被勒死,嘴歪眼斜地挤出一句:“杀人……劫财……你说为的甚么……”
“打道回府!不过路遇劫财小贼!”
“原不知跟着府君做事,竟是要命的。”
“五千余人。”史青答道,“这也只是大略一计,倘甚么都算出来,前后起码六千人。”
“这是如何了?”
石启一怔,正想扔了此人破口痛骂一句“去你娘的杀人劫财!”转念一想,嘲笑道:“原是将我们当过路肥肉了!”说着丢给眼色给侍从,“全都带归去!”
“大司马,府君原是受伤了。”
“这些工匠皆官府征发而来?”
成去非皱着眉心高低看了他几眼,沉下神采:“石子先,你好歹一郡长官,如此官仪尽丧,你不要这个脸面,我要。”说着回身举步进府,“你先去清算仪容,再过来回话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