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司马请看,”秦滔手指舆图上句章县,“句章当为第一道防地,马休不成能一向躲于深海不出,流寇迟早死灰复燃,”秦滔手指又挪动几分,“这一处,宜命吴海内史筑造渎垒防备,以备危急之况,最后一道则应设在上虞,三道防地,照卑职所想,倘严加防备,时候警戒,流寇当无机可乘。”
“今上不成如此悲观,大司马能有本日,只在一字,便是忍,他既能忍,今上便也能忍,当日钟山也好,东堂也好,无不是稍纵即逝之机,大司马冬眠哑忍一朝发力,乾坤窜改,臣觉得这也恰好恰是今上可效仿处,今上莫非未曾发觉,今后也恰好恰是运转之时?”
成去非冷静看了半日,不由揉了揉眉头,道:“我已同成将军谈过,此次封赏的钱绢人户皆谢辞不受,你将此再入库归档罢。”李祜一怔,暗叹大司马为国至此,只能委曲自家人,正兀自感慨,成去非已启口问起话来:
殿中,天子把弄着案上朱笔, 状似无聊,一旁中书舍人见天子手底仍压着此役军报, 遂轻声道:“今上, 您倘是看好了, 容臣清算。”
“还请韩卿替朕解惑。”
“会稽三吴之地积怨太深,不是一日两日的事,先前赋税早于六年时便征到九年的,”他略作停顿,内幕不必点透,可谓前仆射埋祸,成去非也不必他点透,只道:“你持续说。”
“是故臣方说,今上勿要心急,大司马毕竟也是肉身凡人,而非十全十美,今上总会等来合适契机。”韩奋见天子面上渐露奥妙笑意,连再叩首劝道,久不闻天子言语,韩奋在谨慎抬目标那一刻,终听天子轻飘问道:
天子却似充耳不闻,盯着那军报好半日,方轻描淡写道:“都给朕烧了吧!”中书舍人闻言一怔,并无谏言,也并无行动,只道:“回今上,照我朝常例,这要归档台阁的。”
大司马俄然发难,秦滔果被问住,一时犯难,还是理,王师大败叛军,马休一众天然风骚云散,即便幸运存不足孽,也是寥寥,然实际比武中,流寇之众,确让主帅亦感不测。马休崩溃之际,又顺带裹胁一众百姓随其入海,然详确数量倒是无从计算的,秦滔现在满面涨红,惭愧应道:“此次确是卑职的……”
“当日东堂之上,如此良机,朕本觉得大司徒偕仆射之力,莫非还拿不下他成去非一人,”天子面前掠过刺目血腥,仍不由一阵心悸,“却不料成去非竟诈死,硬生生反败为胜,朕过后常常记起,只觉脊背发凉。”
天子寂然坐下,换上一副怠倦面孔:“现在浙东大捷,朕又不得不赏,成去甫仍重回禁军,京口府兵就在京畿脚下虎视眈眈,表里皆大司马私家,朕往那边安身立命?”
“错误已铸,你现在跟我说这个了偶然义,”成去非一语挡截,他满面寂然地看着秦滔,“我已说过,下不为例,现在我担忧的是马休手里另有很多人马,小小的海盐县城,并无充盈兵力,倘马休猛攻不松,海盐守不住的。”
天子无语偶然,方稍提精力道:
秦滔点头回声道:“大司马所言恰是,以是卑职谏言,句章必须由死士来守,一旦逆贼有所行动,便将他们紧紧钉死于第一道防地之上,逆贼所善乃水战,只要不是在海上厮杀,他们登岸后,毫不是马队敌手。此前他们尚占人多之势,经此一战,丧失颇巨,真想再如此兴风作浪,只怕也难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