成去非心中一动,这听雪园是前大将军名下三大园之一,久负盛名,江左园林的典范,当初还未曾审理案子,今上便要把这园子赏他,被他推让。步芳晓得这园子,倒也不敷为奇。
“步芳,这位女人确是我府上的人,只是,”成去非顿了顿,“男女之事,两情相悦总最好,你且先等一等,待问过那女人的意义,再给你回话。”
“我本不想提此事让你难为情,但大夫说你郁结于心,困顿于情,我亦有不忍心处,你倘是男人,我大可带在身边历练,当有作为。”
一语既了,一些事忽就翻入脑海,成去非眯了眯眼,一时沉默。
他一脸的诚心,满含期盼地望着成去非,成去非避了避目光,心中一下犯难,这才方对本身同琬宁提及的婚事如此,有了一丝悔意。
暮年他在会稽,江左大族们尤喜会稽的秀美,庄园财产遍及其间。他母族沈氏的园子更是数不堪数,为会稽之首。时至现在,他仍记得那处建在翠隐峰半腰的山庄,云雾环绕,仿佛瑶池。
目送步芳退出去,成去非一阵头疼,只得抽出版架上一沓简册,揉了揉眉心才翻阅起来。外头天气不知不觉暗下去,来人悄悄无息,他天然发觉不出。
琬宁被他突然点破苦衷, 听得身子发紧,漫出无穷羞怯, 又异化着莫名的愧意, 竟默无以对,好半晌, 才用低不成闻的声音矢口否定:
而她,应再通脱些,既是阮氏独一传人,去著书立言,留下吉光片羽,才是真的不负阮家教诲。
“你读贤人之书, 天然晓得孔子所云‘好德如好色’, 孟子言‘食色, 性也’,所谓诚其意者,毋自欺也,贤贤易色,乃人之赋性,贤人言情言理,《关雎》里头说,‘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,求之不得,展转反侧’,反之亦然,这是贤人决不欺人处,你却要说不敢作非分之想,莫非真不是‘既见君子,云胡不喜?’”
只留成去非一时鹄立在那,心间也惘惘,身后忽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,回身一看,恰是步芳。
而现在景象,竟仿佛件件都能和江左扯上干系了。之前那大将军在时,如何没这感到呢?步芳谨慎开了口:
“你如何认得这个女人?”成去非看着那画卷问。
“至公子,这事一时管不得,退而求其次,倒有一法,”步芳看他凝神,不知他是否还在听,决计顿了顿,待成去非目光投过来,才持续道:
步芳诚恳答道:“有一次在府上桥头,偶尔碰到,卑职,卑职见过那女人,便,便再难能健忘,大胆来求至公子……”
有些事,怕是要比及故交长绝了。
这话说得步芳脸更红得像虾子,否定不得,又承认不得,只把画卷谨慎解了:
“大将军可有一处园子叫听雪园?”
那些园子,精美豪奢,他怎能不知世人的心机,当初的筹算是让富商竞价买下,钱充国库,江左虽富庶,富庶的是哪些人他却最清楚。而来日方长,国库空虚,他不能任由下去,就像这场暴雨,竟就让他完整部会没钱的弊端。
“我克日读经,不解处甚多,是以,欲去庐山一趟。”公主还是远远地立在那,“劳烦你办理路程所需,我亦欲给庐山精舍捐些财帛,也劳你操心。”
不觉间,成去非已放开她手,“发乎情,是不能不喜,止乎礼,即如现在,你我对坐,不及乱言,才合贤人之道,不过,女人既不是中意于我,也好。”说着迎上她缓缓抬起的脸,微微蹙了一下眉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