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朗平生所学所思,皆给至公子了,愿不负……不负当初知遇,只恨此身……”
“你家公子既已病重,缘何比及这个时候来报?”
“诗三百,一言以蔽之,思天真,我不怪你。”
府上那两只大灯笼正随风飘摇着,福伯见两人出来,忙见了礼,冲底下立着的小厮摆摆手:
“当日您说来日方长,怕成期望,朗平生所学,不过尔尔,亦想为百姓尽微薄之力,王氏家道式微,家学主旨却不敢忘,”王朗虽喘着粗气,话却一向强撑着不肯断,只顿了顿,便持续说:“唯至公子可拜托,算来,是朗之大幸……”说着眼里有了水光,成去非一把扶住其肩安抚说:“公明不要再说了,以免徒耗心神,待病好了……”
借着模糊的亮光,只觉面前一片修建占地颇大,细心瞧清了,竟是一所宅子,可这么大的宅子,门前起码该挂上灯笼的,一眼望去,黑黢黢卧在如墨的夜色里头,像甜睡的一头兽,不当真辩白,底子瞧不出来。
而现在,黄鸟圩里,王朗正挣命咳着。
话虽如此说,脑中已遐想到一些,目光便和夜色融为一体了。
“你这几日有空,来给我查查这个宅子如何回事。”
“至公子,王朗家里俄然遣了个下人来传话,说王朗要见您。”赵器接到福伯奏报时,也大感莫名,王家本是山东大族,随祖天子渡江而来,不知是不是因水土不平,人丁日渐薄弱,到王朗这一代,早已式微多时。
成去非以手扶额,疼的后劲一时还过不去,前头赶车的小厮早吓得魂飞魄散,呵停了马,扭头掀了帘子一脸愧色请罪:
“你来带路吧!”成去非正欲打帘而上,小厮却支吾起来:“小人的驴,小人的驴可如何办?”
琬宁两靥嫣红,胭脂般鲜艳,心底似带了悔意,可身子却仍浸在方才骇人的余绪中, 成去非何时抽的身,她都未曾发觉出。
双木非林, 田下故意。
“小人见过大人,小人家公子请您去家里一趟,有要事跟您说。”
两人相对而坐,成去非不想他再操心神,勉为一笑:“我来开卦。”
“我家公子……他,他将近死了!”
暂引樱桃破。
听得赵器又气又无法:“你家公子倒也真是……这黑灯瞎火,路途遥遥,你还认得路吗?”
“王公子家住那边?”
成去非心底暗自感喟,表示他上车:“我会安排人转头把你那驴送去,你尽管放心。”
到现在,他家中仿佛在朝为官者都几近为零,再说,以往传闻,这王家年青人身子夙来孱羸,常日里很少会客,闭门修书罢了。天都黑了,俄然来这么一遭,也太让人摸不着脑筋了。
赵器只得把他从速扶起来,上头成去非沉吟半晌,朝福伯打了个眼色,福伯早有备无患备好了车驾,一个手势,便统统伏贴。
小厮一愣,很快接道:“在建康县底下洪蓝镇的黄鸟圩。”
“阮女人眼睛里现在只能看得见我,只怕比当初那把柄更短长。”
“朗讲错了。”王朗轻声慢语收了话,目光投向案几,成去非会心,起家瞧了瞧那上头狼藉的文稿,厚厚一沓,不由抬眸望向他,两人目光交叉,王朗艰巨点头,成去非再看他模样,心底尽是酸楚。
王家宅子甚小,院落却整整齐齐,清幽冲和,等成去非到时,天气已昏黄,模糊看得清青石板小径,半片竹子掩着柴扉。有人过来施礼,接过灯笼,在前带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