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长公子,小人协同着都查清楚了,翠谷园和华亭庄园这两处规格最大,且六公子现在比以往更甚,这几日一向忙于同那韦家的公子斗富,已砸了上百株红珊瑚,又拿蜡烛当柴,杀牛取心,更有比着谁买卖奴婢数量多,那园子里的典计门附等人,亦张狂得不像模样,动辄叱骂奴婢,小人传闻,前一段日子,还死了几个,不过犯些小错罢了。”
烟雨闻言,不由潸然落泪,这几年来,夜深人静时,每念斯耻,汗何尝不发背沾衣,肠一日而九回,全只因心存一念,琬宁怕还活于人间某一角落,她那么怕冷怕黑的性子,自幼依偎在怀中的眷恋,十足换作烟雨不成割舍的牵挂,现在,竟真能再得相遇,便是死而无憾了。
一席话正说到顾曙内心,点头默许。这边他回了书房,一卷书还没过半,那边九盏已安排人做好了点心,再交由烟雨,亲身送她过来。
丁壶犹疑看着他道:“至公子这是拿您当替罪羊……”
“六合虽大,烟雨却无安身之地,公子再造之恩,恨无所报。”烟雨一脸慎重,定定望着他,忽跪了下去,叩了三次才再次扬首。
“那位烟雨女人,小人已经接来了,先安设在后院, 跟管事的辜大娘交代清楚了。”
昨日风狂雨急并未看清烟雨长相,现在换了身浅显婢女的衣裳,未施粉黛,干清干净一张脸,看着清爽聪明。
先跟顾勉行了礼, 方对顾曙道:“虞公子给您的和文,小的给拿返来了。”
“公子,用些点心再读书。”九盏叩了几下门,顾曙抬首就瞧见了跟在九盏前面的烟雨,公然端了盘点心,恭恭敬敬立在门口。
丁壶见他眼神里自有警告之意,只得垂首道:“小人知罪,小人僭越,只是担忧公子此举会获咎六公子,获咎了六公子,想必大人和夫人也不会欢畅……”
“各色人等算一起,翠谷园是八百余人,华亭庄园则有上千计,其他的园子倒还好。”
从偏院到顾曙的书房,有一条可抄近路的月门,过了月门,常日里那有道上锁的门,九盏把钥匙直接给了烟雨,算是给她的伶仃通道。
“听你说话,想必也是能读书识字之人,让你在我跟前服侍笔墨,还望你不要介怀。”顾曙仍好言相劝,宽她的心。
烟雨听他这么说,面上一白,颤声道:“奴婢曾身陷囹圄,不能引决自裁,幽于粪土当中而不辞,实乃因情面莫不贪生恶死,奴婢心有所念,现在,奴婢远甚刑余之人,唯恐不配服侍公子。”
“女人不必多礼。”顾曙的声音好似深谷间汩汩而流的清泉,烟雨心头一热,仿佛又闻声了自家公子说话普通,不由稍稍抬辅弼看。
“非你之过。”
“小人领烟雨女人畴当年,闲谈几句,这女人最特长的就是做点心了,转头让女人给公子送些尝一尝罢?”
顾曙面上仍悠游安闲,并无半点不测:“二十五六顷的处所,他私藏了多少人可知?”
顾曙低笑一声,看看他:“你不必懂这些,下去吧。”
年青后辈惯有的风雅爱好罢了,顾勉点头称是, 并未多说甚么,只道本身去赴周家的宴, 顾曙揖身目送父亲远去, 才回过甚看九盏,九盏忙上前低声道:
面前人风神漂亮,如皎皎明月,正目含笑意望着本身,烟雨报之以笑,款款上前,顾曙也在打量着她,看其行动举止,落落风雅,端方合体,绝非天生倡优出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