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林吃了一惊,忙问:“不知病情如何?可严峻?我也该去看看才是。”
冰原脸上并无忧色,只是道:“早福生了病,已是挪到安乐堂保养约有半月了。”
“厥后太子殿下不知如何想的,那些日子便将我们近身服侍的,皇后娘娘赐给太子殿下的,全都改了名儿,全依着他那雪石来,甚么冰原,雾松的,起了名字没几日,他偶然间听到,又是一番寻死觅活,只说太子这是轻贱他。倒也是,我们那里配和他一样的名字呢,白白糟蹋了好名,太子看他在乎,又慌了,又说再改名,他又不准,说甚么何必来回折腾把人都给获咎了,将来他还如何服侍,总之太子左也不对,右也不对,也不知又伏低做小了多久,才算是又哄返来了,名义上说是管着太子书房里的事儿,倒是一丝事也不必做的,每日不过是磨磨墨,陪着太子看看书罢了!我们这些服侍的人,哪个看着不替殿下委曲呢。”
跟着的人都在了外头的耳房里甲等着,双林这才笑着问李君:“如何今儿是您跟来了?不是传闻您非常得殿下正视,在书房服侍吗?早福哥哥呢?”
过了一会儿又拉着双林低声道:“你薛哥哥这病归根究底就是从陪太子跪的那一次得的病,那次殿下跪求娘娘,为着就是要救那顾雪石。晓得顾相被问罪的时候,太子殿下一夜未睡,第二天便去求见娘娘。可惜娘娘没允,国法在上呢,到底还是送进了宫里来,殿下仁厚宽和,最是长情不过,为着伴读那点情分一点不肯糟蹋他,只是由着他作天作地的。你薛哥哥服侍殿下一场,晓得病了,也不过是赏下银子,命太医好好诊治罢了,说到底还是个亲疏有别,我们不过是看在皇后份上才分外重用些,那顾雪石,才真恰是殿下的本身人呢。”
一向到春暖花开,草木萌动,梅萼争妍,宫里发下了夹棉春衣衫裤鞋下来,楚昭才算身子完整规复了,王皇后的肚子也垂垂大了起来,不再亲身去东宫探视。楚昭又规复了来坤和宫存候的端方,但跟班的人,却变成了李君,数月不见李君,他又长高了些,人也比畴前更谨慎细心了些,行走间总随时看着楚昭的意向,端倪低敛,屏息静气。
冰原脸上微微和缓道:“看你年纪小小,倒故意了。”一边悄悄拉了他到一旁低声道:“银子就不必了,倒是换成实在些的药或是用的东西,大抵还能到了他手里,如果送钱,就白白便宜了别个了。”说到此处不免眼圈一红,又怕被人看到,忙忙拭泪道:“竟是不如宫女们,如果染了时疫,还能遣送出宫,发还家人调节,我们这等人,连归去的处所都没了。”
双林内心一抽,看冰原脸上神采,忙问道:“我这里也有些存下来的月钱,不知哥哥可有门路替我送出来给他尽经心?”
冰原嘲笑了声:“是哪门子的相府公子呢,往时做伴读,和太子亲厚,眼睛都长在头顶上,教唆我们服侍的人的团团转。现在因罪没入掖庭,娘娘和太子念着昔日的情分,一入宫也没去外务司那儿,直接就送到东宫里来,太子亲身安设了住处,还住在畴前做伴读时住的处所,吃住都和太子一样用度,这还不敷,一出去便寻死觅活的,不是绝食便是闹着要撞墙。太子书也不读了,事儿也不做了,日日只守着他,煨着他,好不轻易才不寻死了,也并不端庄当差,每日只是在房里养着,只说是才受刑,身子虚,得好好的养,就算他罪奴,去势是全去的,和我们良家进宫净身不一样,那也受刑得有一月不足了,还没养好?想当年我们净身,那但是三日就要下地走的……也罢了,归正每日只在房里也不出来见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