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蛰端然拱手,“不如暂夺他职位,交京兆尹查问。”
书房里顷刻温馨下来,韩镜站在桌旁,神采犹自涨红。
他顿了下,眼沉墨色,目光锋锐,“至于唐敦,我必取别性命!”
韩杨两府耗经心血才有本日的局面,韩镜当然不会为一介妇孺自毁根底。
“范自鸿还在禁军当值,未能查问。”
书房内剑拔弩张, 韩蛰生得高健, 比上了年纪的韩镜高很多。
中间范逯当即道:“疑罪从无,怎可因这空口指认夺他职位?”
邻近除夕,这是旧年最后一场朝会,过后衙署闭门旬日,很多事便须在此时尽早议定。冯璋兵变安定,江东如何安设、淮阴如何稳住,皆须朝堂议定,由各州长史早日安民。江山广袤,六部每日琐事多不堪数,须拿到朝堂的也很多,挨个论完,竟然将近晌午。
“我只问你,大业跟女人,谁首要?”
诸般情感交杂,韩镜脸颊出现些红色,蓦地咳嗽起来。
京兆尹瞧着三位相爷,有点头大。
“和顺乡是豪杰冢,若孙儿耽于私交,带累府中大事,须写和离书,送她出府。”韩蛰记起旧事,声音愈发僵冷,话锋微转,“但祖父也曾承诺,不伤傅氏性命。”
……
韩蛰展开,上头是遒劲刚硬厉的三个字――“和离书”。
门扇哐的重重关上,扇得烛火乱扑。
“只是想劝祖父罢手。解忧走到那步地步,也是我考虑不周,没能让她尽早断念,反而偏执走上歧途。也是我取了她性命,来日泉下相见,我自会去跟姑姑和祖母请罪。”韩蛰脊背微绷,声音冷硬,“此事跟傅氏毫无干系,祖父何必迁怒于她。”
百官跪安,范逯伴同膜拜,却还愣在那边――明日衙署关门过年,京兆尹哪怕查问出成果,也必会拖到年后再禀报。韩家来势汹汹,年后范自鸿可否官复原职还一定,他站了半晌,从速出殿,回府跟才下值的范自鸿商讨去。
韩镜知他认得此物,轻拍桌案,“畴前我如何提示,你如何承诺我的?”
现在, 韩蛰劈面将这阴暗挑破,让人尴尬之极。
韩镜盯着瓷杯上极细的裂纹,皱眉时,额间皱纹愈深。
韩镜拍案而立,神采青白交夹, 微微抬头看着韩蛰冷厉的神采, 脑海里倒是当日相府后园, 唐解忧哭着求他庇护,却被韩蛰狠手杀死,满眼惊骇的撞在墙壁,香消玉殒。那场景曾数番入梦, 将他在甜睡的夜里惊醒, 独安闲空荡的庆远堂盘膝而坐,回想唐解忧初入相府时的灵巧,临死之前的偏执。
韩蛰所说的自责迁怒,更如利箭又狠又准地刺入心肺。
却不知韩镜是何时捡了,收在这里。
这是他去岁写的,在唐解忧撺掇高阳长公主,扳连裴家母子丧命,令容提出和离以后。彼时他在书房生闷气,韩镜回府寻他,祖孙间也曾为如何措置唐解忧而争论。当时他对令容的豪情不算深,却攒了满腔肝火,常常写下开端便烦躁揉为纸团,丢在篓中。
自幼磨炼磨砺之下,韩蛰向来冷硬狠厉,进锦衣司后踩着刀尖前行,对亲mm韩瑶都一定肯露温声,更不会看重旁的女人。现在不止与伙同杨氏护着傅氏,更不顾长幼,悖逆争论、逼他定夺,乃至放下那等狠话。这在韩蛰身上是从未有过的事。
范逯还想辩驳,甄思宗乐得看范家栽跟头,当即道:“既然两人早有勾搭,唐敦的指认倒颇可托。臣觉得,皇上可依韩大人所言,暂夺他职位查问。若此事失实,按律论处,若无实据,官复原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