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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晖斋里,韩镜与同僚应酬返来,端坐在书案前面。
这座都城里,韩蛰能肆意调用,还将他蒙在鼓里的,唯有杨家的人。
倒是韩蛰闷声不响来这手,又发兵问罪,实在可爱!
“猖獗!”
韩镜听罢,便沉目嘲笑,“他那点本领,即便吞下江东,若复兴兵争,也稳不住。”
韩蛰同韩征翻身上马, 绕过照壁, 先往丰和堂去看望韩墨。
韩镜避而不该。
但既然傅氏没死,祖孙间也无需为此平白争论。
疗养半年后,韩墨的腿伤倒是病愈了,只是筋骨伤得重, 虽有上等膏药调度,仍未能规复, 负伤的右腿微微伸直,走路时也不敢踩得太实。比起畴前身居相位时的端肃之态,他虽仍在府中帮韩镜摒挡些事,肩上没了那副重担,毕竟夷易了些,对此次平叛的事, 颇多赞美鼓励之辞。
从宏恩寺回到都城,因腊月将尽, 年节的氛围已格外稠密, 街道两旁店铺大多都悬了新制的灯笼, 门楣也打扫一新。行至相府外,两座石狮耸峙,除了比平常整齐些,倒没太大分歧。
筹划筹算既已被看破,韩镜反倒安然。
“盯着他,借机看看范家动静,他也算是有效的棋子。”
话至开端,腔调微冷。
已是腊月廿六, 除夕转眼将至, 到处都是热烈气象。
谁料这回,他竟会直言戳穿?
夜色渐深,屋里暗了下来,因韩蛰在内,也没人敢闯出去掌灯。
他胡乱擦净,换了件家常衣裳,走出浴房,屋里已掌了灯,姜姑守在外间门口,躬身道 :“大人,摆饭吗?”见韩蛰点头,忙叫丫环拎着食盒过来摆上。
半晌,见韩镜没有旁的事要说,韩蛰才将话锋一转,“提及范自鸿,傅氏昨日去宏恩寺进香时被人劫走,祖父想必晓得了?”
韩蛰闻言沉吟。
韩镜倒不在乎,将手边两卷书收了,坐在铺了厚褥的方椅里,“这一趟南下,收成如何?”
韩镜胸膛起伏,盯着韩蛰,好轻易压下火气,强自冷声道:“傅氏背后毕竟站着宋建春,我何必自断羽翼。”
昨晚的情浓欢美意犹未尽,他离京南下时,令容还曾被欺诈出去,为他擦身。
“祖父的意义,唐敦果然是私行叛变?”
韩蛰默了默,声音渐而冷凝道:“如果几年前,这类话我会信赖。但以现在唐敦对祖父的忠心,祖父对他的种植节制,说他私行叛变?孙儿不信。”
劫走令容虽是他藏了私心,却也是为扳倒范逯而运营,他自问并无不对。
听管事说韩蛰来了,便请他进门。
韩镜岿然不动,渐渐举茶杯啜了口,“他被范自鸿拉拢,我倒有所发觉。”
按畴前韩蛰的行事,既已洞察,获得答案后便该知难而退,保住长辈面子。
银光院里, 姜姑早就得了韩蛰即将回京的动静。虽说宋姑不在,枇杷和红菱两个又为少夫人忧心忡忡,但担忧无用,该做的事仍得经心做好,桌上茶杯、浴房热水、床榻被褥,每一样都按平日的模样筹办得全面。
院中仆妇丫环都传闻了少夫人被劫走的事,瞧见韩蛰那冷厉神情,更觉敬惧,往浴桶中注水时谨慎翼翼,大气也没敢出。
韩蛰健步出院时,屋檐廊柱与昔日没半分分歧,姜姑在院门迎候,甚是恭敬。
中宫日盛,范家也不逞强,河东节度使范通勉强安定了境内反叛的流民匪贼,还借襄助平叛之名,向西兼并了很多处所。范贵妃有孕在身,范逯腆居门下侍郎的位子,那范自鸿入禁军后,传闻敌部下尚政死力招揽,范家亦成心以范香为饵,结结婚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