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蛰健步出院时,屋檐廊柱与昔日没半分分歧,姜姑在院门迎候,甚是恭敬。
恼羞、气愤顷刻涌上头顶,韩镜在朝堂纵横半生,诸般手腕使尽,也没少经历被叛变反噬的事,却未料本日,竟会被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孙子来这手。他身居高位多年,府中大事虽会跟儿孙商讨,却也常专断专行,哪怕韩蛰羽翼渐丰、手腕出众,在他看来,脾气磨砺得仍不敷够,大局需由他坐镇。
韩蛰明白他的筹算,未置可否,只将两副茶杯添满。
直至满桶的水完整凉下来,韩蛰才手扶桶沿,豁然站起跨出浴桶。水珠顺着胸膛肩背留下,洒了满地,屋中暖热,身上微凉,倒格外抖擞精力。
……
韩镜避而不该。
书房里明烛高烧,韩蛰穿一身墨色衣裳,气势沉厉如常。本日韩镜没去宏恩寺,时隔半年,这还是头一回见着孙儿,高低打量过,那张夙来严厉刻薄的脸上稍露笑意,“打完仗,气势公然分歧。”
倒是韩蛰闷声不响来这手,又发兵问罪,实在可爱!
他胡乱擦净,换了件家常衣裳,走出浴房,屋里已掌了灯,姜姑守在外间门口,躬身道 :“大人,摆饭吗?”见韩蛰点头,忙叫丫环拎着食盒过来摆上。
“既已发觉,为何听任?”
统统如同旧时,唯独没有令容迎过来为他宽衣。
但事涉令容,且令容入府后从无不对,更不像畴前那两家般心胸鬼胎,明显已非利弊所能鉴定。
兄弟俩陪他坐了会儿, 因天气渐晚, 各回住处洗风尘。
院中仆妇丫环都传闻了少夫人被劫走的事,瞧见韩蛰那冷厉神情,更觉敬惧,往浴桶中注水时谨慎翼翼,大气也没敢出。
为怕韩蛰发觉,韩镜前阵子还特地找由头将樊衡遣出都城。
……
“猖獗!”
中宫日盛,范家也不逞强,河东节度使范通勉强安定了境内反叛的流民匪贼,还借襄助平叛之名,向西兼并了很多处所。范贵妃有孕在身,范逯腆居门下侍郎的位子,那范自鸿入禁军后,传闻敌部下尚政死力招揽,范家亦成心以范香为饵,结结婚事。
要紧事商讨罢,喝茶润喉,暂歇半晌。
韩蛰敏捷用完饭,取了外氅披着,大步往藏晖斋去。
韩镜搁下茶杯,神采沉着,“谁?”
半晌,见韩镜没有旁的事要说,韩蛰才将话锋一转,“提及范自鸿,傅氏昨日去宏恩寺进香时被人劫走,祖父想必晓得了?”
韩镜毕竟是一家之主,夙来威仪严苛的相府长辈,恼而成怒,将桌案重重一拍。
“姻亲当然是助力,同仇敌忾一定不是。傅氏一旦死于范家手中,宋建春必然挟恨在心,即便一定归服于我,也必极力抨击范家。祖父既能撤除傅氏,又得助力,不是正合情意?唐敦受命勾搭范自鸿,不过是为祖父办事,何必瞒我?”
“我操心安排,还不是为对于范逯,捏他错处,给你腾出相位!”
这座都城里,韩蛰能肆意调用,还将他蒙在鼓里的,唯有杨家的人。
韩蛰打量韩镜,双手在袖中握紧,“傅氏没半点不对,却遭祖父如此仇视,是因她做得不好,还是解忧出错身后,祖父因失于教诲而自责,无处宣泄,以是牵怒?”
“论武功技艺,他不逊于我,带兵兵戈也英勇,手腕也能够服众。若给个可靠的幕僚在旁出运营策,稳住全局,倒比陈陵更合适驻守江东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