偌大的都城,年节里能偶遇两回,确切够巧的。
这日凌晨韩蛰夙起去上朝,令容在银光院用了饭,到丰和堂问安罢,婆媳俩才到厅中坐下,外头仆妇来报,说是高阳长公主携章女人前来道贺,已到了门前。
令容咬唇浅笑,“重在文韬武略,厨艺是其次。”
令容先前见她总不肯碰荔枝,还只当分歧胃口,却本来是抉剔的。
“嗯,母亲提过好几次,头疼。”韩瑶低声,有点无法抱怨似的,“畴前我最爱吃极新奇的荔枝,若感觉不新奇,就跟母亲哭闹。但送到都城里的荔枝哪有新奇的?母亲便说,除非我变成岭南人,不然就没那福分。可我生来如此,变不成岭南人,也不想吃不新奇的。厥后我就不吃荔枝了。”
韩蛰冷厉惯了,哪怕尚政跟前,还是端然沉肃姿势,点头随她去。
韩瑶端倪添笑,打趣罢了,一扭头,却见令容拽着韩蛰衣袖,早走到四五步开外去了。
她说得风轻云淡,但端倪间仍藏一丝落寞。
韩蛰也没过来打搅,不远不近地负手站着, 看游廊拐角处一方烧损过的石碑。
回到城里,年节将近序幕,别处安逸玩耍,相府却日趋繁忙起来。
这天然是为方才韩瑶见到高修远时入迷的事了。
令容发觉他神态有异,内心微跳,自发避嫌,“对呀,明月洁白,只可远观不成亵玩。哪像夫君,还能挽袖烧出绝世甘旨,文韬武略,威震四方。”
先前韩墨虽也曾入相,毕竟是文人出身,行事又慎重收敛,加上资格充足,行事老道,纵是父子同为宰相,旁人也慕其权势,羡慕罢了。
这般一说,杨氏便想起来了。
韩蛰跟令容并辔前行,冷峻的脸结实如旧,眼底里却添了点玩味,只侧头将令容瞧着,“拽着我走开,就是为此?”
尚政借机回身,与她并肩而行。
韩蛰收回目光,似是笑了笑。
这位章女人,便该是章老的孙女章斐了。
令容有点心疼,握住她手,“或许哪天,你会发明比新奇荔枝更合口味的。”
“我长了张只会舞刀弄剑的脸吗?”尚政伸臂低头瞧了瞧身上锦衣,宽袖微摆,“还是有闲情逸致的吧。”
令容点头,她也看得出来,闲云野鹤般的少年突然变得冷僻沉默,却不知启事。
“夫君活力啦?”令容小声。
门下侍郎的职位空了数日,韩镜举贤不避亲,甄嗣宗纵有疑虑,却也没说甚么。永昌帝在朝堂大事上没主张,又没旁的人选,考虑了数日,便服从两位相爷的意义,命人拟旨。待旨意公布下来,韩蛰早有预感,沉稳如旧,韩家的门槛却几近踏破。
风声寂静,因邻近中午,经堂里另有诵经声传来。
是以圣旨一出,韩家虽未设席,前来道贺的同僚故旧却几近踏破门槛。
韩瑶微愣,旋即一笑,“但愿如你所说。”
韩蛰策马在前,令容、韩瑶同飞鸾飞凤紧跟在后,到得梅坞,仍旧只要管事应门。传闻章老已在回京途中,不日即将抵京,韩蛰听罢点头,叫他代为问候章老,便入内赏梅。
后宅里,则是杨氏跟令容一道欢迎。
本日令容免她失态,韩瑶毕竟是感激的。
他本日该当休沐,玉冠之上面庞俊朗,也不带半个侍从,只穿一袭茶色锦衣,闲庭信步般走在茶梅簇拥的甬道上,见到韩瑶,眸光微动,旋即拱手,“韩大人,少夫人。”却将眉头微挑,带出笑意,“韩女人,这么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