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我去寻个披风备着。”宋姑报命而去，姜姑便带了几位丫环，去凉台安排桌椅，整治杯盘。
韩蛰立在桌边，斟茶喝尽，瞧着半掩的门扇，端倪冷沉，纹丝未动。
开春是一年之始，又轻易闹春荒，南边冯璋的兵变虽安定了，局势不稳，北边仍常有流匪的事报上来。各地的奏报雪片般飞进都城，六部诸事也都压在一处，韩镜毕竟上了年纪，又要稳住朝政，又要操心他的事，头上黑发似已不敷四成。
以后稍稍和缓，韩镜态度一如畴前，并未诘责究查。但白叟家明显沉默了很多，身子虽还健朗，精力却已大不如前。
天子一定三宫六院，白衣墨客也一定都能密意不移，从一而终，端看脾气态度罢了。
韩镜端倪一沉，回身盯着他。
但宅院安稳，伉俪敦睦，旁人家的嫡亲之乐，他也一样会羡慕。
“对傅氏，我确切有成见不满，无需粉饰。但傅家那伯位只能撑个门面，宋建春即便跟那边的节度使结了姻亲，毕竟是傅家的亲戚，在都城也难插手。都城里，能帮你稳住朝臣大局的是章公望。”
韩镜对着这倔驴半的臭脾气，竟也拿他没辙。
自去岁太夫人过世后，韩镜鬓边就敏捷变得乌黑。韩蛰入相的事虽没太大停滞，但毕竟年青，资格有限，朝堂上重臣贵戚浩繁，有人敬惧韩家，也有报酬韩家的权势侧目不满，心存疑忌。
哪怕已有伉俪之实，她也捏不准韩蛰是否情愿让她晓得。
她躺了半晌，垂垂有了主张，那颗空悬乱跳的心也安稳下来，阖目睡去。
“大人后晌会客去了，叮咛我转告少夫人，他会按着时候回银光院，陪少夫人用晚餐。”
韩镜恐怕永久不会晓得，在外挞伐时，他有多驰念厨房的炊烟，银光院的灯火。
负重前行，冷厉杀伐，手里的剑所向披靡，是为初创清平六合。
见韩蛰要出声，他挥手打断。
酒意散去，口渴得却短长，令容下榻趿着鞋没走两步，屋门吱呀作响，沈姑捧着茶盘走出去，“少夫人醒啦？”
“章素回京后，我跟征儿跟他见过几次。”
不过韩镜态度和软，他也无需硬杠着起抵触，遂徐行走畴昔，添杯热茶。
他盯了半晌，气哼哼挪开目光，“没叫你娶她。但昔日既有友情，就不该过分冷酷，让人寒心。”
“我的意义，还是该多使力。”韩镜自知争论无用，也极力和缓心境，因书房里夙来没旁人，便也少些顾忌，低声道：“傅氏的事我不管，我只问你，若得登大位，你欲立谁为后？帝王之侧，莫非只一个皇后罢了？”
“章家的事我有分寸，父亲跟章公望订交笃厚，也有很多来往。祖父不必担忧。”
韩蛰便只在中间站着，目光垂落，看到韩镜愈发斑白的头发。
但畴前的经验摆着，争论吵嘴，向来都是他活力，韩蛰却还跟臭石头似的，那脾气又臭又硬。
“摆在凉台吧。”令容改了主张，“多点几盏灯笼就是。”
侧耳谛听时，外头没有动静，也不知韩蛰仍在书房，还是已会甄家人去了。
但这世上的伉俪，初结婚时，谁能预感将来之事？
她甚为对劲，戳了枚蜜饯塞到嘴里，出屋逗红耳朵去了。
“祖父晓得我的态度，不会另娶，更偶然招惹。”韩蛰岿然不动。
说罢，将杯中残茶喝尽，站起家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