凉台上碗盏俱备,宋姑和姜姑号召人将饭菜摆上来,便又受命退下。
“和离?”韩蛰皱眉,端倪陡添不悦。
她初嫁入府里时谨慎翼翼,如履薄冰,连跟他顶撞都不敢。哪怕先前说和离的话,也是谨慎摸索。这回态度却截然分歧,标致的杏眼温婉娇媚如旧,目光倒是他甚少见到的果断。
“还觉得夫君不返来了。”她睇他一眼,语气里带点抱怨的意义。
……
令容有点发恼,杏眼瞪着他,咬牙道:“夫君这座银光院,还真是很多人都盯着。”
直至饭罢,令容吃得心对劲足,起家走至窗边,扶栏而望。夜风将脑袋吹得复苏,她缓了半晌,才转过身,背靠窗坎,盈盈睇着韩蛰,“另有件事,想跟夫君说。”
那凤钗还是去岁他送的,通身赤金打造,做工精美,凤口中衔着的两串淡紫珍珠浑圆柔润,开端两颗大如龙眼的恰好缀在耳畔,随她跳下来的行动,微微闲逛。
她推了推韩蛰手臂,那位铁铸似的纹丝不动,遂矮身从臂下钻出来,畴昔将坛中的酒尽数倒入壶中,“可贵春夜良宵,夫君多喝几杯。我困了,先躺会儿。”
但这毕竟让人烦躁,韩蛰眉头紧皱,又觉挫败,弃了酒杯,抬头将半壶酒液灌入喉中,瞧着她,眸色暗沉。
没哪个男人情愿听这类实话,开口前她就考虑过结果。
“甚么?”韩蛰自斟酒饮尽,抬眉看她。
风吹在脸上微凉,卷着未凋的花香。
令容暂不去想旁的,听到风趣处,还会诘问几句。
和离之语让人不悦,却符合她的性子。且祖父做过那样的事,她害怕顾虑,无可指责。
健壮的胸膛靠近,他盯着她,“你仍想着和离?”
韩蛰沉目瞧着她,令容不闪不避。
“她跟夫君早就了解,且两府是世交。”令容淡声。
韩蛰神情冷沉,端坐如同山岳。
春夜喧闹,风从窗扇拂入,混着梅花酒的香气,熏人沉浸。
韩蛰点头,感觉令容今晚很有点古怪,便静等她下文。
说罢,果然去中间摆着的榻上坐着,扯了薄毯盖着,歪在上头。
“那就好。”她低声道。
已近月末,夜空暗沉乌黑,唯有近处灯笼照得敞亮。凉台三面的门板窗扇多被卸下,春夜的冷风缓缓吹出去,眺窗而望,外头甬道交叉,游廊逶迤,灯笼都已点亮,勾出另一幅夜景,一眼望去,倒觉心旷神怡。
韩蛰不答反问,“你感觉呢?”
章斐藏着的心机他没留意,但韩镜跟他明白提过,无从否定。
夜很温馨,游廊间的灯笼不知是何时暗了下去,只剩这一方凉台上灯火透明。
亭外是一树含苞的海棠,嫣红柔白的花苞缀在枝叶间,灯笼映照下清楚清楚。
海棠清丽, 映托姣好面庞。她本就天生丽质, 柔颊腻肤,端倪灵动,盈盈一笑,便如牡丹绽放,被灯笼昏晃光芒罩着,愈添神采。平常梳得随便的发髻盘成精美的倭堕髻,没见旁的装潢,只簪了一枝凤钗。
韩蛰却还盯着她,伸臂抵在墙板,将她困住,“你当真舍得和离?”
伉俪对坐,菜肴适口,新启封的梅花酒味美暗香,入口清冽。
但该说的话仍旧得说明白,躲避无益。
她双眸悄悄望着,平和态度之下,手指紧紧揪着衣袖。
夜色已降, 院里掌了灯, 廊下灯笼暗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