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容知他所指,淡淡一笑,道:“这门婚事他必是不对劲的,才会急着清理。”
那范自谦本年二十岁出头,年壮气盛,常在外打斗肇事。因他府中有钱,哪怕打死了人,或是威胁利诱地封住苦主的口,或是往衙门里使些银钱,总能停歇下去。
交代案子的事韩蛰不止亲口同他禀报过,还走过三司文书,只是当时他惦记取往上林苑去赌球,并未谛听细看,因其无关紧急,随口就应了。
不过半天,这事儿就传遍了京师朝堂。
祖父对他寄予重望,不止要文韬武略,更需果断善断,震慑旁人,半点都不能耽于后代情长。爹和娘则分歧,虽也坚信那高僧之言,却仍盼他能活得有血有肉,在朝堂雷厉流行,在府中能伉俪敦睦――杨氏待令容热情,成心拉拢,也是为此。
幸亏那猎户命大,熬太重伤保住了性命,只是昏倒不醒。
……
京兆尹虽收了,却不敢定夺。
令容初入银光院时,姜姑就曾提示过,说韩蛰性子抉剔,极不喜人随便碰他的东西。
出来走在夜风里,脸上却垂垂冷沉下来。
傅益将事情说罢,叹道:“那位虽不算只手遮天,能将皇上也诓出来,这本领和胆气实在无人能及。范自谦畴前的罪过他没究查,这回却特地措置,又是在这当口,恐怕是为当日范贵妃和田保同谋赐婚的事。”
夜空月明,漏深人静,韩蛰行至银光院外,瞧了眼屋中灯火,健步而入。
这几日他早出晚归,大半时候都耗在锦衣司里――倒不是为了范自谦的事,那不过他顺手为之,繁忙的是手里压了半年的两件案子,筹算在年节前结了。
姜姑见她每次瞧过后都会抚平褶痕,原样放回,便也没劝,还沏了茶给她放在书案上。
一番话堵得永昌帝有苦说不出,还得赞他忠正不阿。
――恰好放在眼皮底下盯着,免得流到别处后被范家做手脚。
等范家得知动静时,范自谦早已进了锦衣司的大狱。
令容随便穿了寝衣,将脖颈处盘扣松了两粒,披着尚未晾干的头发,往侧间去了。
给那些仗着权势罔顾法度、逼迫百姓的人在年节前添堵,韩蛰一贯乐意为之。
但不管长辈的意义如何,他既决意迎娶傅家女儿过门,当如何相处,他自有筹算。
令容多少感觉懊丧,捧着茶杯入迷。
韩蛰当时只说是他忽视,含混揭了畴昔。
杨氏的身子倒无大碍,只是提起新娶的儿媳,却颇抱怨他的萧瑟,“那孩子多出挑的边幅,性子也灵巧和蔼,即便年纪还小不能圆房,你既然回府里住,总不该撇下她夜夜独守空房。旁人瞧见,不免烂嚼舌根,若那孩子内心生了疙瘩,于你有何好处?”
本来年节将近,各处衙署都想着尽快告终手头的事,安生过年。谁知前几日,京郊却有件案子报上来,京兆尹还没敢定夺,便被闻讯而来的锦衣司接办――本来是当朝范贵妃的兄长范自谦在外打斗,重伤了人,若不是那性命大,恐怕当场就打死了。
那范自谦平素作歹多端,旁人敢怒不敢言,这回落到韩蛰手里,自是叫人鼓掌称快。
不然,以韩家谋夺天下的目光,何必为这点小事费心吃力?难怪韩蛰这几日没来银光院,看来这桩莫名其妙飞来的婚究竟在叫他憋了恶气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