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瞧了唐解忧一眼,并未粉饰唇边调侃笑意,用心将她盯了半晌,才向韩蛰道:“本来这是夫君的厨房。先前我不知情,私行动了里头的东西,还请夫君宽谅。”
他在外披着锦衣司使的皮,严厉端然,到了寝处,那寝衣也不好好穿,松松垮垮的,暴露健壮的胸膛,从侧面偷瞧,颈间喉结愈发清楚。不知如何就想起旧事,宋家后园里他醉酒谛视,平白无端地说要娶她。
令容见韩蛰瞧过来,忙会心点头,将水舀入中间盆中,取了洁净布巾擦净,退后待命。
有那么一瞬,令容仿佛透过迷雾看清了那张脸,非常陌生。
令容恍忽想起那是上京途中的山道,崎岖颠簸,有暴雨滂湃。好久没想起的气象再度入梦,当时铁箭射来的刺痛冰冷僻晰刻骨,她像是轻飘飘地荡在空中,踏实有力,惊骇颤抖。透过暴雨迷雾,看到劈面山岗有人嘲笑,神情阴鸷。
那人奸笑着再度举箭射来,令容惊骇挣扎,嘶声求救。
他生得高健,腹有诗书高中榜眼,又曾习武参军威震群臣,身上既有刚健威猛之气,又含文人含蓄况味。那把菜刀像是上等宝剑,缓慢起落之间,像是傅益习武到精美处时挽出的剑花,令人目炫狼籍,姿势却妙不成言。
韩蛰加了盐,便又叮咛,“芡。”
唐解忧袖中的手几近握成了拳头,碍着韩蛰在场,只能端出笑容,拎了食盒往庆远堂去。韩蛰也跟着走了一遭,未提旁的事情,只说他忽视,若非令容提起,还不晓得祖母身材有恙,以是亲身做了这道菜赔罪,请祖母好生保养。
令容跑畴昔将兑好的芡拿来,韩蛰薄薄勾了一层。
在听到厨房中有动静,看到令容无端突入,正肆意妄为的时候,他确切很活力。但气怒未能冲散明智。表妹是如何的性子,他多少体味,令容的行事如何,他也见过。前后一串,便能猜出端倪――并非令容成心冲犯,须归咎于自家府中的烂摊子。
韩蛰明显熟知这道菜的做法,自舀水入锅,加了盐和几滴油,待水开时,将芦笋和白玉菇焯烫捞出,再入冷水过凉。那些厨具在他手中,如使刀提笔般天然利落,因他身材高健,行云流水,平白叫令容生出治大国如烹小鲜的感慨。
“想做甚么?”他问。
虽不明白唐解忧如许做的启事,想明白这些时,令容心中反倒平静了下来。
韩蛰意有所动,尝了两口,搁下筷子,“还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