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里暗沉沉的,点着安神的甜香,缓缓从紫金炉中腾起。
屋里杨氏陪着坐了会儿,因宋氏申明日要回金州,见令容精力还不错,便先回丰和堂去,留母女俩说话。
……
生完孩子后一觉睡醒已是入暮,浑身怠倦疼痛还未散尽,如同骨头被拆散又重塞归去似的,仍旧感觉疼,浑身也没力量。
“疼,动都不敢动。”令容诚恳承认。
“大人叫人递信返来,说他有急事出京,会尽快赶返来陪少夫人。”宋姑瞧着她那委曲巴巴的模样,被汗水打湿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洗,能瞧出汗过的印记。想着生孩子时令容的痛呼挣扎,宋姑便尽是心疼,畴昔将肉汤端过来,“少夫人先喝点补身子,待会再帮你擦洗。”
产婆和女郎中候命多日,配房里接生用的床榻器具皆都筹办齐备,宋姑和姜姑带着枇杷红菱在里头打动手, 丫环们从侧门抬热水出来, 杨氏视令容如同亲女儿,宋氏更不必说,这阵子盘桓住在都城, 都是为了本日。
杨氏便握着她手拍了拍,“那就别转动,先放心养着。那肉汤一定顶事,想吃点甚么?存静不在,我带着红菱给你做。”
汗珠打湿头发,浑身都像是被水泡过,产婆说头已出来了,叫她用力。
令容便咬牙用力,两辈子的力量都使上去,几近将宋氏的骨头捏断。
且前次韩蛰回京途中在山南碰到刺杀,锦衣司探查后,是河东帐下派的神箭手设伏,欲图嫁祸给蔡源中的次子,或是重伤韩蛰,或是嫁祸蔡源中,一箭双雕。那箭手不成能孤身行事,范通的手又难插到山南,此中一定没有蔡源济暗中安排,借刀杀人。
相府的银光院里, 一样是秋雨缠绵, 韩瑶的额头却排泄精密的汗。
两辈子都没受过那种痛,这阵子她是动都不敢动的,只可爱韩蛰不在,可爱。
一碗浓浓的肉汤喝下去,肚子里暖暖的,只是仍感觉疼痛,呼吸都能牵着似的。
鱼姑在旁低笑,“这孩子长得灵巧,也健壮,都是少夫人的功绩。”
宋氏欣喜鼓励的声音就在耳畔,杨氏也在旁守着,精力紧绷。除了产婆郎中,外头另有待命的太医。有身后老诚恳实按着太医的叮嘱行事,脉象也都很好,令容不怕出岔子,只是感觉痛。
“恭喜夫人少夫人,梦熊之喜呀!”
韩瑶不好进产房去,只能在外头干焦急。
令容浑身怠倦,强撑着眼皮瞧了一眼,皱巴巴的,一点都不像人家襁褓里的孩子都雅。
“不急。”
韩蛰此时却已身在山南。
韩蛰天然不肯留着蔡源济这钉子平生事端。
已有小半个时候,令容呼痛的声音时断时续,就连夙来平静的杨氏声音都似焦炙。
范自鸿进京后,一面调拨人对于甄家,另一面撺掇蔡源济夺权,掌控山南。
痛, 活了两辈子,向来都没这么痛过。
都城里,令容尚且不知外头的凶恶之事。
孙子当然也是很好的,杨氏趴在襁褓中间,眉开眼笑。
因令容年才十六,又是头复生养, 两人放心不下,都陪在内里。
女郎中和太医都还没走,宋姑出去请教了下,得知令容吃了无妨,便让红菱带人去做。
杨氏命人轻手重脚地服侍,跟宋氏一道在榻边陪了会儿,听女郎中说令容无碍,便放心肠往侧间去瞧那孩子。刚出母胎的婴儿当然欠都雅,躺在襁褓里头,两条腿像是软绵绵的藕段,肉嘟嘟的,中间翘着小牛牛,是个孙子无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