冲弱懵懂的眼睛对上锦衣司使冷硬的目光,气势输了一大截,哭声都弱了。
熟谙的声色气味,是银光院独占的暖和景象。
提起傅益来,蒋氏眼底便浮起笑意,带着新婚未褪的娇羞。
摇篮中间摆着很多玩意儿,宋姑和奶娘拿了哄他,那小祖宗却仍没半点收眼泪的筹算。
小相爷慎重定夺,虽有凶恶冷厉之名,朝政上的才气倒是人所共见。因南边几位节度使尚且循分,韩蛰借公事之便往要紧的各州走了一遭,名誉日隆。
蒋氏点头,“兵部虽在都城,如有战事也会调去应急,多学些总没坏处。”
韩蛰亦不哄他,到榻上半躺着,将昭儿举起来,让他趴在刻薄胸膛。
令容疗养在榻,除了擦身盥洗外,甚少挪动。
初入韩府时少女的青涩收敛殆尽,像是牡丹渐而伸展,如画端倪长开,眉梢眼角更添娇媚韵致,偶尔不经意地瞥过来,宜喜宜嗔,眼波似水。孕中调度恰当,脸颊柔润腻白,那双柔嫩的唇涂了丹蔻似的,一颦一笑皆诱人。
屋脊矗立,披着初升的月光,往檐头瓦上蒙一层霜白。
……
韩蛰两肩冷硬,酒意似浓了些,将身上烘得发热,健步进屋,就见令容站在侧间里,怀里抱着昭儿,正低声哄他。
婚礼之上来道贺的多是韩家故交,朝堂拥趸,对仙颜灵巧的少夫人也并不太当回事。
韩蛰畴前脾气冷僻,哪怕是新婚那日,也只意义着陪来宾喝了几杯。这回添了麟儿,内心欢畅,加上成心给令容和昭儿撑门面,一整日都在客堂里,至晚才散。
傅益算是都城里拔尖的青年才俊,生得玉面俊朗,几番历练后又添纯熟,不止蒋宗臣正视,蒋氏也是芳心倾慕,两情投机。傅家虽式微,却多是重情之人,傅益被心疼老婆的傅锦元言传身教,待蒋氏也极好。
酒喝得断断续续,醉意并不浓,只是衣裳味道颇重,他本身都能闻见。
“……兵部的事他都做熟了,这阵子正学兵法韬略。书架上尽是兵法,这两日有几卷书在书肆里找不见,别家的书楼也不藏兵法,正四周寻呢。”
“他还没哭完,你可别哭了。”
令容身子虽规复了,却仍不敢下地太久,只挪到银光院的侧间里,带着昭儿。
现在甄家倾塌,韩蛰祖孙手握相权,滔天权势炙手可热,令容不止身负诰命,更是诞下长房嫡长孙,外间传闻韩蛰脾气虽酷烈,对老婆却格外心疼,旁人态度天然分歧。
仿佛只是一转眼,暑气渐消,中秋月圆,八月将尽。
昭儿每日大半的时候都在襁褓里睡觉,她闲着无事,干脆将侧间的食谱尽数搬到床头。
韩蛰特地乞假一日,在外头给儿子撑台面,身为太爷爷的韩镜也露面,噙着点笑意。
躺到第三日,筋骨便感觉难受, 坐卧不安似的。
屋子里传来昭儿的哭声,枇杷从小厨房出来,端着碗浓香的汤。
昭儿出世后, 银光院里添了奶娘和两个丫环, 加上杨氏和二房婆媳常来看望,人来人往, 显得比平常繁忙了很多。院里的海棠结了果子, 一丛芭蕉在连缀秋雨里苍翠欲滴, 连甬道两侧的青苔都比平常绿了很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