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容没想到会有外男来后园,一时候惊诧迷瞪。
青梅竹马,豆蔻婚约,宋重光慎重承诺,此生只与她一人白首。
六合间的统统猝然温馨。
现在傅益被赦免,和离的事就无需再拖着了。
令容微怔,旋即明白过来,垂眸低声道:“令容情意已决,还望娘舅成全。”
那男人却盯着她问道:“你要跟宋重光和离?”见令容愣着没答复,便道:“若和离了,我娶你。”说罢,留下风里模糊的酒气,回身走了。
马车走在山坳间,前后不见堆栈民宅,只能咬牙前行。
从潭州到都城最快也需六日,马车辘辘驶出城门,郊野间古柳扶风,晴光满川。
目光稍抬,箭身卷着帘子,犹自颤抖。
“娘舅,真的大赦天下了?”
令容乃至来不及惊骇害怕,来不及看暗箭来处,来不及想她为何会遭暗箭,是谁暗害她,认识便敏捷恍惚。认识抽离身材的顷刻,她仿佛看到有人站在高岗松亭中,望着马车嘲笑,神情阴鸷。
宋建春瞧着她,酝酿了满肚子的劝言,却说不出来。
骨气大人名叫韩蛰,出身相府,文武兼修,因生于惊蛰,便取了这名字。
宋建春忙道:“这是该欢畅的事,快别哭了。”
现在兄妹即将相逢,怎能不欢乐?
这般千娇百媚的女人,哪怕入宫封妃也能大放异彩,却平白被不知珍惜的儿子迟误了数年,连他都感觉心疼惭愧。
令容曾见过他一回,是在客岁。
傅家的伯位是祖宗挣的,传到令容祖父这一代,垂垂式微,早已不复昔日光辉。祖父秉承爵位后平生勤奋,官居四品,因暮年在外奔波,膝下两个儿子疏于管束,感染了一身纨绔气――为官之余,两人爱斗鸡走马,喝酒听曲,朝堂上无甚建立,难入中枢。
令容已不记得当时心中有多痛了,只清楚记取当时的动机――和离。
令容接过来,双手微微颤抖。
令容点头,内心确切是欢乐的,想笑一笑,眼泪却掉得更加凶了。
当初襁褓里的女婴已然长成了二十岁的美妇,这个儿媳是他看着长大的,幼时玉雪敬爱,娇憨小巧,出阁时凤冠霞帔,娇丽面貌几近轰动全部潭州城。现在少女憨态渐敛,端倪委宛韵致,苗条曼妙的身姿立在水边窗畔,虽只要发髻间的珠钗玉簪装点,美目傲视之间倒是神采奕奕,鲜艳动听。
那会儿还是初夏,令容才叫人做了豆糖粉饺,吃得心对劲足,在后园漫步消食。因感觉热,叫人回屋去取团扇,坐在牡丹丛的青石上小憩,不知怎的睡了畴昔。
迷含混糊醒来,就见牡丹花瓣散落满地,有个身材颀长魁伟的男人站在她跟前,一身鸦青长衫也不嫌热,端着张寂然的脸,目光通俗,竟在看她。
令容当时信了,却没想到宋重光进京春试返来,不止带回进士功名,还带回了位娇柔女子。传闻那是他朋友的mm,因朋友病逝无处投奔,他怜其孤苦,收留照顾,不慎酒后失德,通了款曲结下珠胎。
令容推窗望着暮色覆盖的宅院,轻舒了口气。
可他承诺了,她也支出了至心。再留妾室夹在中间,便如鲠在喉。
他十五岁参军,十七岁回京插手科举时高中榜眼,文武才气令人叹服。入仕后,在刑部历练了大半年,便调到锦衣司中当差,专办关乎皇家亲贵、朝堂高官的案子。因他办事时心狠手辣,旁人畏敬惊骇,不敢直呼其名,背后里群情起来,便以“骨气大人”代称,久而久之,这雅号便传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