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边令容先往杨氏那儿去了一趟,再回银光院时,韩蛰并不在。
前年他一腔孤愤,来到都城欲为父亲洗刷委曲,却被京兆衙门乱棍赶出,后虽被田保以为表侄,伸冤的事却仍没有动静。从龙游小县到京师重地,见地太高官贵戚的放肆放肆,见地过田保的弄权自保,被衙门三番四次地推委,他才垂垂明白,现在君纲废弛,所谓的律法公道,在龙游县尚能作数,在当明天子脚下却形同废纸。
公然是躲着他的。
令容还是头一回见有人如许做买卖的,心中惊诧。
“令尊能官复原职,可喜可贺。不过嘉州毕竟偏僻,不如都城有很多名家能指导赏识,老朽还是劝你多留两年,于你总有好处。”郝掌柜颇舍不得。
高修远至今记得田保的神情,得逞后放肆藏奸,双眼眯笑,仿佛怜悯讽刺。
“还行。”
令容翻开一瞧,竟又是一道食谱,忙应了,趁机拿起食盒,“夫君若没有旁的事,我先归去了?红菱正想做鱼,我畴昔盯着些。”
姜姑报命而去,令容浅笑了笑,“夫君也有这兴趣了?”
“那就好,夫君身材要紧,转头我仍旧每天送来。”
他就这么让她避之不及?
令容发觉不对劲,又谨慎描补,“实在也做了些事。姜姑送来的那些菜,都是我翻查了书,专挑了养血的东西做出来的。夫君吃着还合口味吗?”
偏只要令容,除了打发姜姑送几样小菜以外,连面也没露。
刘氏点头赞成,“这主张倒不错。”
令容带着笔墨去寻傅益,那位正跟宋建春在院里喝茶,虽说春闱邻近,却也颇安闲。
“是你想要这幅画?”
令容仍站在画前,等了半晌,听枇杷说掌柜的来了,转头一瞧,就见五十来岁的掌柜脸上堆笑,款步走来,他的身边陪着位清隽挺拔的少年,不是高修远是谁?
因春闱期近,加上克日宋建春回京述职,令容便跟杨氏禀报了一声,想去看看傅益。
高修远一笑,躬身告别,走至街上,瞧着这座巍峨皇城,神情略微茫然。
“公子高才,叫人佩服。”令容瞧着底下的细签,“这幅画若只卖四十两,可惜了。”
韩蛰很自发地站在桌边,任由令容帮他宽衣,扫见那幅画,随口问道:“去买画了?”
得空的时候,趁着春光恰好,她便跟韩瑶和杨氏出去踏青赏春。都城外也有好山好水,散心之余采些花瓣返来,恰好做糕点酿酒。
没几日,田保便派人来传话,说他父亲冤情昭雪,得以官复原职。
杨氏允了,叫宋姑她们好生照顾着。
韩蛰见惯存亡, 倒没想到她会怕成如许, 声音微沉, 竟然有些歉然,“那晚是我失策, 带累了你。”
……
傅锦元最喜这些,只因金州不比都城聚集英才,碰上的机遇有限。
令容嫁入韩府后不似在家无拘无束,虽能借着韩蛰的厨房做些美食过瘾,到底常感觉无聊,偶尔也会独坐练字。接了这差事,便每日在桌上焚香誊写佛经,两份赶着抄完了,拜别慈恩寺还稀有日,便又多抄些,算是给爹娘和傅益、娘舅等人祈福。
谁知田保倒是如许说的――
韩蛰将她瞧了一眼, 容色娇丽如旧, 双眼却不像平常水汪汪的有神, 就连那笑容都有几分勉强, 怕是连着几夜恶梦, 没能歇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