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一次的春闱将各地出挑的读书人都聚在了都城,笔墨轩里的买卖也比平常红火了很多。
当时候贰心中狂喜,纵不喜田保为人,却仍备了厚礼,去谢田保仗义执言。
山深林密,峭壁危悬,松石之间有瀑布倾泄而下,气如长虹。底下有一方巨石,就着那危疾水势,一眼瞧着,便觉飞珠溅玉,仿佛有身临瀑布边上的潮润水汽。
“可我是至心想送。”高修远手执画轴,渐渐卷起,“当初我去金州,便是为了寻访这瀑布,后来往别处玩耍,才会与令堂兄争论。机遇刚巧,少夫人救了我,却反是以惹上费事,高某心中惭愧。这幅画既投了少夫人的眼缘,高某至心赠送,还请少夫人别嫌弃。”
只是毕竟怕碰到他的伤口,令容睡觉时留了心,端方诚恳了很多。凌晨醒来,固然蚕蛹散了,人却只在里侧的半边床榻。
这边令容先往杨氏那儿去了一趟,再回银光院时,韩蛰并不在。
她已用了晚餐,闲着逗了会儿红耳朵,便将高修远那幅画展开瞧了瞧,而后叮咛宋姑好生装起来,明儿派人送到金州去。
“也好。”韩蛰将手里的书稳稳丢在食盒上,“折出来的这几样,克日做来尝尝。”
高修远似窥破她心机,便笑了笑,“这些画都是在店里寄卖,郝掌柜也是风雅之人,只盼物得其主,若能促进自是美事,如果无缘也不强求。这幅画……能入少夫人的眼吗?”
他就这么让她避之不及?
“那就好,夫君身材要紧,转头我仍旧每天送来。”
“倒也没有。”
他乃至一度感觉,凭他微末之力,怕是难为父亲伸冤。
宋建春倒是好久没见她了,端五那回一别,转眼都快一年的光阴。因韩蛰凶名在外,宋建春哪怕听宋氏提过,却仍担忧令容的处境,详细体贴扣问,得知夫君虽一定快意,婆母小姑还算不错,才稍稍放心。
……
韩蛰“哦”了一声。
哪怕隔了数日, 现在想起铁箭扫过鼻尖时的冷风, 仍旧令民气惊胆战。
韩蛰见惯存亡, 倒没想到她会怕成如许, 声音微沉, 竟然有些歉然,“那晚是我失策, 带累了你。”
韩蛰对她虽不似畴前冷酷,却还是那副沉闷之态,养伤之余多是翻书,兵法韬略、文史文籍乃至傍门杂学都有浏览,或者就是拧眉深思,手指轻扣桌面,不知在运营甚么。
她自月朔跪过祠堂后便格外循分,不止整日闭门,说话做事也都谨慎了很多。
“公子高才,叫人佩服。”令容瞧着底下的细签,“这幅画若只卖四十两,可惜了。”
也许是枕边多了小我,自打韩蛰搬返来,令容倒很少做恶梦了。偶尔被那晚血溅河面的可怖场景吓醒,瞧见中间有韩蛰,也不是太惊骇。有一晚睡不结壮,昏黄中发觉他的手伸进被里握住她,乃至还感觉有些放心。
给长辈尽孝的事,杨氏无可推委,便也点头,“如许也好,我们各自都抄些,转头留一份在小佛堂,另一份送去慈恩寺,给阖府高低的人都求些福分。”
令容楞了一瞬,听出他这不是商讨,便应了声,出去阖上门扇。
十六那晚复苏以后,他就没再昏睡过,这书房表里都来了哪些人,贰内心也稀有。刨开外头的人不算,韩瑶每日都会跟着杨氏过来,唐解忧也借了太夫人的名义见缝插针,一天能来两三趟,就连二房的人都能隔日过来看望,虽说很多次都只在书房外止步,到底来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