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在暗夜中,满心烦躁无处宣泄,顺手一掌拍在水亭石柱上。

“奴婢也不清楚。”金铃怯怯的,吓得神采仍旧泛白,“大人出去寻书,在书架找了半天,大抵是没找到想要的,站了会儿就沉着脸出去了。姑姑,奴婢是见这些书撂在外头,怕被雨淋了,才私行收出去,大人他不会砍了奴婢的手吧?”

逗了一阵, 令容偶然间昂首, 就见书案劈面的墙上挂着两幅画, 一副是元夕那晚高修远所赠的灯谜图, 另一幅则是竹林, 修篁森森,清幽沉寂, 有老衲独坐操琴, 明月相照。那底下的落款却颇眼熟, 令容想了半晌才记起来, 那是高修远的钤印。

令容稍觉不测, 就听韩瑶道:“那竹林画得很好,是不是?”

“少夫人还在浴房……”

在相府住了七年,韩蛰是甚么脾气,她当然晓得――清冷心狠,倨傲自大,琐事上毫不喜跟人废话,特别是活力的时候。

韩蛰盯着那桃花笺,脸上垂垂覆盖肝火,阴霾如墨,半晌,将那桃花笺狠狠掷在地上,沉着脸出了侧间。

乃至这回在金州,高修远不去别处游历,却只在那慈恩寺住着,是何用心?

曾是寥寂金烬暗,断无动静石榴红。

不等姜姑说完,韩蛰已拂袖而出,身上像带着风,扫得灯台上烛影乱晃。

他的神采不太都雅,毕竟没有人情愿老婆被人觊觎――唐敦虽说那应当是田保找人画了筹算对于韩家所用,韩蛰却非常笃定,那幅画是出自高修远的手,因高修阔别京,才被田保收走,继而落到唐敦手里。

姜姑忙追出去,想说少夫人还在沐浴,没穿衣裳,却见韩蛰已进了浴房,旋即传来令包庇隐的骇怪声音,“夫君?”

令容拿捏不好分寸,临时没多说,只夸韩瑶有目光,玩了一阵,自回银光院去。

姜姑仍在灯下做针线,见他神采不对,忙起家服侍。

……

除了被田保收走的这幅,在他不晓得时,那高修远是否还觊觎人.妻,画过旁的?而令容虽当他是朋友,数番来往之间,是否晓得高修远的情义?她是否也如韩瑶那样,为那惊才绝艳的少年佩服?

金铃报命,出了银光院,却往庆远堂去了。

先前令容带回瀑布的图,传闻也是高修远送的,以朋友的身份给傅锦元送画?

更何况,傅氏哪来的机遇解释对证解释呢?

“罢了,不关你事。”姜姑叹了口气。

看来韩瑶是特地刺探太高修远的秘闻,才会得知他作画的雅号和在笔墨轩卖画的事,追去买这幅画。这位相府令媛自幼尊荣,想在她跟前献殷勤的青年才俊怕是很多,她会费这番心机,倒是可贵――那副灯谜图送给她,也算物得其主。

各种猜想涌上心间,韩蛰神采阴沉。

两人慢声呼唤,转了一大圈,才在书房的长案底下瞧见它。

“没说。他看完了那张纸就丢开,奴婢留意听着,内里也没动静。奴婢当时吓坏了,等他一走,从速将东西捡起来,因闻声姜姑进屋,只好临时夹在书里。不过女人放心,那本书不是少夫人爱看的,想必不会有人留意。”

朔日将近,夜幕中没了月影,显得格外暗沉。

“她问奴婢内里的动静,奴婢只说是大人找不到书才活力的。”

“你出去时,表哥也不在屋里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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