阴暗逼仄的囚室里, 铁骨铮铮的男儿被打得皮开肉绽,奄奄一息,含血吐出的话却只要仇恨——

韩镜嘲笑一声,“你对这岳丈家倒上心!当初皇上赐婚,你是如何承诺的?”

虽如此想,内心却仍感觉沉闷,不知不觉走到一处院门前,昂首一瞧,是银光院。

“恰好,我叫红菱留了一份。”令容只当他是为昨日刺杀的事烦忧,也没多打搅,待红菱端来糕点小菜,利落摆在桌上,陪着他又吃了半块糕点。她本日穿的衣裳宽广,用饭时也谨慎翼翼,尽量不让身材碰到桌沿。

“杀了这狗天子,恰好让有本领的人来争,谁当天子都比他好!”

“没有,都很好!”令容当即否定。

韩蛰报命。

易地而处,他明白韩镜的担忧。

韩镜听罢,沉吟半晌才感喟道:“可惜了。凭他的本领,若招在麾下,会是一员干将。既是如此,就无需脱手救援,该如何措置,天然有律法讯断,让刑部和田保办吧,弑君谋逆不是小事,别蹚这浑水。”

——不过是少去银光院,用心政务,有何难处?

肝火和不满积累了多日,韩镜斑白的胡子都在颤抖。

韩镜认定她是祸水,未免失于公允。

“吃过了,方才去漫步消食。夫君呢?”

“但是——”韩蛰话锋一转,“祖父也须承诺孙儿,不伤傅氏性命。”

看起来她很乐意让他过夜书房,比老太爷还乐意。

韩蛰“嗯”了声,问道:“吃过饭了?”

韩蛰声音略微生硬,“若因耽于私交误了大事,孙儿自会写和离书,送她出府。”

“阿谁傅氏……”韩镜想着这些天查问的事,毕竟不悦,“她若循分守己,养在银光院就好,你肩上担子重,毫不成用心!”

韩镜的脾气他最清楚,在朝堂摸爬滚打数十年,又手握相权劳心劳力,眼瞧着天子代代昏聩,民气渐散,百姓遭难,哪能视若无睹?这些年不止府中走在刀尖,娘舅家也是战战兢兢、苦心运营。谋逆的事韩镜志在必得,也是以苛求万无一失,不肯出半点不对。

一番游说,韩镜公然略有松动,半晌才沉声道:“宋建春如有效,是该招揽。但府里走的路艰巨凶恶,不能有半点闪失,更不准有半晌松弛。”

“宋建春?”韩镜公然肝火稍敛。

韩蛰对上韩镜的沉厉目光,不闪不避,“是去了傅家。”

“还没。”

韩镜万分不测,将他盯了半晌,知他不是扯谎,才稍缓喜色,道:“她能有这份心,倒也可贵。但和顺乡是豪杰冢,她若勾引于你,带累府中大事,我一样不饶。为着这件事,府里府外,多少人战战兢兢,苦心策划,我决不能容忍你因妇人而出半点岔子。”

但明白并不代表认同。

他顿住脚步,想回身去书房,却听身后有人道:“夫君,你返来了?”

“娶来放着,权当安排。”

铜鼎中卷烟袅袅,祖孙俩又说了半天昨日刺杀的事,韩镜啜了口茶,看向韩蛰时眼中精光奕奕,满含核阅,“昨日人多眼杂,我也没问,平白无端地你怎去了后山,偏巧碰到长孙敬?”

韩蛰神情垂垂冷沉,终究躬身施礼,沉声道:“祖父息怒。孙儿去傅家,是怕傅盛惹事,特地警告,让傅家严加教诲把守。靖宁伯府虽荒唐,在金州却仍有职位,金州紧邻都城,顺道去一趟,并无坏处。且傅家虽弱,跟他家来往密切的宋建春却颇强干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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