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明白并不代表认同。
“孙儿感觉不可。长孙敬虽有弑君的胆量, 却只凭一腔孤愤, 言谈之间, 半点都不提保全大局, 只欲杀了昏君而后快。”韩蛰回想狱中景象, 眉头微皱。
韩镜一愣,“她引开长孙敬?”
说罢,瞥了韩镜一眼,径直引向他最体贴的事,“招揽宋建春,于我们只要好处。”
韩蛰报命。
“是孙儿带傅氏游山,可巧遇见。”
韩镜认定她是祸水,未免失于公允。
韩蛰“嗯”了声,问道:“吃过饭了?”
韩蛰对上韩镜的沉厉目光,不闪不避,“是去了傅家。”
“别跟我置气!”韩镜瞪了他一眼,冷声道:“我过问内宅的事也是为你好。现成的两个例子摆着,若傅氏滋扰了府里大事,我定不饶她。你克妻的名声在外,多她一个无妨。”
肝火和不满积累了多日,韩镜斑白的胡子都在颤抖。
“吃过了,方才去漫步消食。夫君呢?”
韩蛰俄然想起来,“昨日走得仓猝,你在山洞可曾受伤?”
韩蛰神情垂垂冷沉,终究躬身施礼,沉声道:“祖父息怒。孙儿去傅家,是怕傅盛惹事,特地警告,让傅家严加教诲把守。靖宁伯府虽荒唐,在金州却仍有职位,金州紧邻都城,顺道去一趟,并无坏处。且傅家虽弱,跟他家来往密切的宋建春却颇强干。”
阴暗逼仄的囚室里, 铁骨铮铮的男儿被打得皮开肉绽,奄奄一息,含血吐出的话却只要仇恨——
三朝相爷耸峙不倒,朝中半数官员他都晓得,宋建春跟韩墨曾是同窗,为官的政绩口碑也都很好,年初才升了长史,也算是个干吏。且为政一方手握实权,比同品阶的闲散官员又短长几分。
“是她。祖父若不信,可查问在场的羽林侍卫。”
“阿谁傅氏……”韩镜想着这些天查问的事,毕竟不悦,“她若循分守己,养在银光院就好,你肩上担子重,毫不成用心!”
“杀了这狗天子,恰好让有本领的人来争,谁当天子都比他好!”
这类有底可查的事,瞒也无用,韩蛰不做半点粉饰。
韩蛰分毫不让,“祖父教我读书为政,这条路当然要机谋狠厉,但若事事斩尽扑灭,对无辜妇孺也动手,如何成为明君?有罪有过之人,孙儿自不会有半点手软,但傅氏从无不对,昨日长孙敬偷袭时,还是她引开长孙敬救了孙儿性命,岂能以怨报德?”
“还没。”
“好!记取你本日的话。”
“好,那我早晨就不等夫君了。”令容含笑答复,神情中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味道。
韩镜皱眉,不悦道:“游山散心?不像是你会做的事。端五前你从河阳返来,只让樊衡回京复命,你迟了几日才回,是去了金州傅家?”说着,站起家来,负手走到韩蛰跟前,双目矍铄,颇含苛责。
“柔嫩寡断,妇民气肠乃是大忌!”韩镜打断他。
这般心态,想要的明显是乱世,跟韩家要走的路截然分歧。
韩镜的脾气他最清楚,在朝堂摸爬滚打数十年,又手握相权劳心劳力,眼瞧着天子代代昏聩,民气渐散,百姓遭难,哪能视若无睹?这些年不止府中走在刀尖,娘舅家也是战战兢兢、苦心运营。谋逆的事韩镜志在必得,也是以苛求万无一失,不肯出半点不对。
“孙儿辞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