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府已是后晌,令容回到银光院,不见韩蛰,却见一方食盒摆在桌上。
到初六那日,韩墨带着杨氏、韩瑶和韩蛰、令容,一家子浩浩大荡,齐往杨家去喝满月酒。谁知走至半途,年节里仍兢兢业业守在锦衣司的樊衡俄然赶来,低声跟韩蛰禀事,韩蛰神采稍肃,跟韩墨低声商讨了半晌,便纵马走了。
未几时锅中油热,韩蛰自提了乳鸽在手,拿汤勺舀油,浇在乳鸽身上。热油淋在乳鸽,滋啦啦作响,香气四溢。待整只光彩金黄的乳鸽炸好,韩蛰搁入盘中前,先撕了一块给令容伶仃备着,令容试了试感觉烫,赶紧摸摸耳朵。
他幼年时也曾是名噪都城的才子, 文墨精通, 气度清贵, 以探花的身份迎娶侯府令媛, 对劲美满,两情和谐。自出了赵氏的事, 伉俪间生硬冷酷, 哪怕厥后赵氏死了, 这二十年来韩墨从未再碰过旁的女人, 旧事横亘, 伉俪俩仍只举案齐眉, 再不复古日新婚燕尔的缠绵柔情。
杨氏神采好了很多,只说是不慎受了风寒,让他们不必担忧。又将筹算带令容入宫的事说了,叮咛令容备好衣裳,过几日会请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她入宫问安施礼的端方。
――必定在为昨晚的事害臊。
“好。”韩蛰承诺得倒利落。
满都城的贵家女眷几近都在这日进香,韩家哪怕避开最拥堵的前晌,到寺里时也是人头攒动。令容跟着进香许愿,求了福袋,乘车归去时瞧着贩子两侧的喜气洋洋,内心总算痛快了很多。
“你对征儿视如己出,父亲和我都看在眼里。”韩墨考虑着词句,叹了口气,“母亲的性子你也晓得,病得久了,气度未免局促,考虑得不敷长远。”
“皇后被范贵妃逼得紧,甄家正想寻个助力,不管婚事成不成,示好总归没错。”
“另有,过完十五,我想回家住几天――夫君别曲解,只是有些驰念娘亲,想归去陪陪她。”
韩蛰见状,声音带了笑意,“不活力了?”
“不劳相爷。”
谁知本日韩蛰真就弄来了乳鸽?
――对太夫人这个婆婆,杨氏芥蒂极深。
“少夫人可算返来了,快尝尝。”她跑归去端了水来,待令容洗手擦净了,盛些给她。
还学会卖关子了!令容撇嘴。
见韩墨赔笑,杨氏气消了很多,想起件事情来,“对了,听闻皇后凤体抱恙,探完甄家的态度,我筹算进宫问安。”
“那今后若喝了酒,夫君去书房睡。”令容提前提。
当了十几年相府主母,朝堂上的短长她分得清楚。这回恼火,半是不肯看韩征刻苦,半是不忿太夫人的局促言语。
令容盯着脚尖,“我去找瑶瑶,待会一道去寺里进香。”
令容想了想,将乳鸽丢下,想着仍旧不适的胳膊,咬唇不语。
令容面前一亮,“是新送来的乳鸽?”
韩墨点头,“还是夫人考虑得全面。”
杨氏背靠软枕,正面色冷酷地解释原因,“……征儿虽不是我亲生,他跟存静处得和谐,又记在我名下,这些年我也没少疼他。原是老太爷叮咛我多挑几户人家,渐渐考虑。我不肯娶甄家女儿,是怕将来情势一变,征儿夹在中间难堪。太夫人听了,就说是我挟私抨击,见不得征儿好,放着公府令媛不娶,偏要寻个不敷显赫的家世,清楚是欺征儿的出世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