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上龙舟竞逐,兄妹俩是最后一回结伴来瞧,多少感觉不舍。
……
但是此时令容瞧着他,却生不出半分欢乐。
那是令容畴前最等候的模样。
娘舅宋建春发觉非常,颇忧心的打量她,却涓滴未提宋重光的事,只叫令容宽解,不必惊骇,进京后倘遇见难事,万勿藏在内心。若韩家待她不好,宋家和傅家必会极力保护。
令容一怔,俄然明白宋氏应是错会了意,觉得她为没能跟宋重光攀亲而失落。
侧脸如被微茫刺着,令容晓得那必是宋重光在看她。
“刚才为何躲我?”宋重光盯着他,神情似有点悲伤,“给你贺了生辰后,我便去了外祖家,月尾听到你被赐婚的事,忙赶过来。韩蛰是如何的人,你没传闻?嫁给了他定有受不尽的委曲。”
乃至在两个月前,她还因宋重光的到来而喝彩雀跃,鼓动着他去后院的丁香树上瞧鸟窝里小小的蛋。因在假山上没踩健壮,几乎摔下来,被宋重光及时接着,没让她摔伤。
十四岁的少年面庞漂亮,目若朗星,一袭蟹壳青的圆领锦衫,上头是深色绣纹。锦衣玉带,长身而立,愈发显得他面如冠玉,带着笑意瞧过来时,目中如有亮光,是惯常的明朗姿势。
韩蛰即便恶名在外、叫人畏敬,令容却清楚地记得,宿世娘舅曾不无感慨地说,韩蛰为官数年,从未收过半个同僚赠送的姬妾,也未曾因女色而在审案时有半分离软。只这一点,就比宋重光这胡乱心软没定性的人强多了。
这般负气想着,回到屋中躺了会儿,又不无忧愁地想,韩蛰对谁都心狠,对她必然也好不到那里去。
“然后——”宋重光顿了下,想去触令容的肩膀,被她躲开,眸光一黯,遂大胆道:“然后等这事风头畴昔,几年以后,我会请爹来提亲。爹拿你当女儿一样心疼,娘也是,哪怕我家中比不上相府显赫,我的情意你却晓得,这辈子我孤负谁,也不成能孤负你。”
宋姑掩着嘴笑了笑,没再多说。
令容绞弄衣带,平复心境,发觉娘亲宋氏的手落在背后轻抚,如同安抚。
宋姑难堪,想再劝,令容却指了指前面的水榭,“宋姑,你和枇杷先去那等我吧。”
令容内心豁然开畅,闻声傅锦元问她本日龙舟赛是谁拔得头筹,便抬眸答复,顺道又将龙舟赛上各府争逐的热烈讲起来。因她语声尚且柔滑,平日又比傅益活泼些,提及来绘声绘色,提起趣事时,惹出阵阵笑声。
出阁以后可如何自保才好呢?
“我有话跟她说。”宋重光打断,“就几句。”
“应当是他!”傅益面露忧色,带着令容直往厅中去。到得那边,就见临水的敞厅门窗半开,外头站着数位仆妇服侍,里头有人围桌而坐,靠窗那人侧脸端方,身材魁伟,正举杯喝酒,可不就是宋建春。
那份隐痛隔世犹记,此时再想所谓的表兄妹青梅竹马,便格外讽刺。
半晌沉默,令容态度冷酷,宋重光的心垂垂沉了下去。
宋重光凭甚么笃定她会情愿抗旨不尊,转而嫁给他,就像宿世笃定她终究会谅解他纳妾一样?
令容微喜,下认识道:“是娘舅来了?”
令容叫了声“娘舅”,屈膝施礼,身姿盈盈。
看罢龙舟,傅益还特地带令容往近处的集市走了一遭,买很多风趣的东西给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