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昨晚起火时,我趁乱溜进他屋里偷来的。”

早晨那场大火起在田保的宅邸,算是锦衣司跟高修远里应外合的服从。高修远业已出险,樊衡那边到手以后,这会儿怕还在锦衣司等着他。

他从怀中取出个皱巴巴的卷册,递给韩蛰。

残暴夺目的灯火流过,笙箫远去,传来委宛柔情的琵琶,浊音泠泠。

有他做主心骨,不止仆妇没慌乱,连高修远都松弛了些,怠倦袭来,昏昏欲睡。

满屋的人,杨氏和仆妇都先惊奇后放心,令容更因朋友得救而欢乐,唯有韩瑶神采泛白,紧紧盯着高修远的伤口,藏在袖中的双手也似悄悄捏着。她善于相府,娘舅家又是京畿守将,不能说见过存亡,等闲血肉伤口也见过很多。

杨氏随他目光瞧畴昔,也瞧见韩瑶的非常。

高修远眼睛被浓烟熏过,方才被韩蛰半扶半拖地带出去, 眼中堕泪不止,现在眯着眼睛一瞧, 才见跟前站了很多人影。最前面是先前见过的杨氏和陌生男人, 中间是盈盈而立的令容,再今后那位像是韩蛰的mm。

“高某虽只文弱墨客,却也不肯看寺人弄权,谗言惑主,为祸朝堂。”高修远幼承家学,虽心向山林,却也怀着娟秀国土,清隽的脸上藏着气愤,站在屋中,却如宁折不弯的坚固修竹,“被田保困在他住处时,我最后气愤,厥后跟他虚与委蛇,也借机窥测过。他手底下有个小帐本。”

那册子上除了极简朴的几个字,旁的都是奇特又丑恶的丹青标记,或画银票,或画珠串,有些处所还画了线勾除,除了田保本人,怕是没人能看懂。

令容会心, 忙回身去桌上取了温水, 高修远接过,哑声伸谢。

他抬手喝茶, 世人才瞧见藏在大氅里的右臂, 衣裳烧得残破, 手臂上有狰狞伤痕, 应是被烈火烧的。他平常泼墨作画, 靠的是胸中清风朗月、娟秀国土, 也需靠这只手随便挥洒, 妙笔生花。倘若烧坏,统统岂不全毁了?

再回住处,已是五更天了,睡上一阵,醒后用了饭,便往客房去看望高修远。

元夕灯市热烈,鼓乐喧哗飘窗而入, 昏黄灯光照出去, 一室如昼。

她内心微诧,将韩瑶瞧着,半晌后韩瑶才发觉谛视,转头对上杨氏的眼睛,目中蓦地暴露慌乱之态,别开目光,手足无措地站着,却忍不住瞟向高修远,打量伤口。屏风外灯影微晃,杨氏似有所悟,仍旧不动声色地谛视,垂垂的,看到韩瑶脸颊上出现红晕。

兵部尚书是韩镜汲引发来的,虽说现在节度使尾大不掉,兵部的力量有限,但毕竟也是六部之一,在朝堂上举足轻重。那位刘尚书平常刚正不阿,油盐不进,却本来已被田保的一副假货拉拢――难怪本日安排南下讨叛的事,那位行事稍有些古怪。

“只是皮外烧伤,养一阵就好。”

“……那两幅临摹的画被做旧成假货,一副呈给了皇上,另一幅送给了兵部尚书。”高修远现在对田保可算深恶痛绝,也没坦白当日的争论。

杨氏忙过来按住他,“先别动, 这是……”

高修远看得云里雾里,韩蛰皱眉翻着满篇鬼画符,半晌后终究瞧出些端倪。

贩子上热烈如旧,鼓瑟笙箫里,装点精美的花车缓缓驶来,引得无数人竞相追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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