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蛰瞧着窗上烛影,脚下走得更缓了,及至门口,仆妇已然掀起夏季厚重的绣帘,他却游移了下才推开屋门。
只可惜,他虽有不择手腕的名声,还不至于对着她现在的身材儿难以矜持,人性大发。韩蛰坐起家下榻,取了那卷书到帐外,直到亥时末刻的梆子敲响,才回帐中。
本来她还是会惊骇,严峻忐忑地缩在被中,像是怕被他吃了。
令容笑了笑,“路上没能喝水,感觉渴了,多喝几杯。夫君还喝吗?”
见了他,她还勾出个笑容,唤了声“夫君”。
屋内炭火烧得旺,热气劈面而来。
在锦衣司待了两年,那些阿谀恭贺是虚情还是真意,他一眼就能看破。
这一日实在累得够呛,精力松弛后便觉困意侵袭,半晌后垂垂睡去。
如此一来,留给他的床榻就只剩了半边儿。
喝完了,不想凑到韩蛰跟前,内心又没拿定主张,只好再斟一杯渐渐地喝。
韩蛰随口应了,只说有事要去书房,先走了。
令容抱着相安无事的筹算嫁出去,毕竟不想惹韩蛰不悦,忙站起家低低叫了声“夫君”。
韩蛰却在此时睁眼,瞧着恨不得挂到侧边床板上去的少女,动了动唇角。
次日凌晨韩蛰醒来时,令容又规复了昨晚睡前的模样,蚕蛹似的躲在里侧。呼吸声儿虽极力安稳,却绝非熟睡时的模样。
浴房中水声传来,令容心中大乱。
韩蛰皱了皱眉,躺上去难以伸展拳脚,睡得不太舒畅。欲待将令容推到里边,看她睡得苦涩不幸,毕竟不忍。踌躇了下,冷着脸半跪在榻,将令容连同锦被一道抱起来,搁到内侧,顺道帮她盖严实了,才腾出充足的处所,伸展四肢躺下。
韩蛰便着中衣走向浴房。
方才裹成蚕蛹,恨不能缩到边角缝里的令容这会儿已滚到了床榻中间,甜睡时没有担忧顾忌,那锦被也松了,青丝拖在枕畔,熟睡正甜,一只手还搭在他的枕边,全不见先前的谨慎遁藏之态。
榻上韩蛰仍在看书,闻声令容脚步走近时才抬了抬眼皮。
因韩蛰来得比她料想的早很多,宋姑仓促出去报信时,她正靠在软枕上,取了荔枝膏含在嘴里。当时忙着清算嫁衣戴上凤冠,待想起那荔枝膏,要吐时已来不及取帕,只好敏捷嚼开,趁着韩蛰往跟前走的工夫,尽力咽入腹中。
韩蛰没再出声,到侧间取了卷书,半躺在榻上翻起来,仿佛这不是新婚洞房夜。
但是他出入锦衣司,以狠辣之名震慑群臣,终归令人顾忌――
韩蛰也没戳破,自起家去穿了衣裳,走出浴房时,令容早已将衣裳穿得划一,满头青丝松松笼在肩头,婷婷而立。
外头飘着雪片,风倒不冷,出了银光院走至游廊拐角处,便见韩蛰衣冠严整,大步走来。他新婚可休沐五日,不必去衙署,只穿了身檀色圆领袍,外头罩着墨青披风,高大魁伟的身影踏雪而来,神情冷酷如旧。
屋里静悄悄地只剩她单独站着,令容将衣裳搭在架上,犹自惊奇。
因本日送饭的仆妇非常和蔼,令容特地叫宋姑帮着问过,得知韩蛰平常在银光院和书房两处起居,身边没留丫环,只要两位惯用的仆妇服侍。那两位仆妇始终没露面,令容猜得她们是在书房那边候命,必是韩蛰感觉她年幼,且这桩婚事又是田保作怪促进,事涉朝堂争斗,贰内心一定甘心,故不筹算同房,要去书房歇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