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容笑了笑,“路上没能喝水,感觉渴了,多喝几杯。夫君还喝吗?”
现在北风卷着刀子般冷冽,从领口袖边刮出来,将方才憋出的热气吹散很多,喜袍上感染的酒气也随之去了大半。等脸上热气消去,脑袋里复苏很多,韩蛰才略理衣裳,往洞房走去。
榻上韩蛰仍在看书,闻声令容脚步走近时才抬了抬眼皮。
韩蛰随口应了,只说有事要去书房,先走了。
笑容娇俏,语声柔嫩,将内心的不痛快冲淡些许。
口是心非。
谁晓得,韩蛰竟筹算歇在此处?
幸亏他修过调气理息的工夫,吐纳两回,垂垂心平气和,抬头躺着安稳入眠。
拐过屏风,便见红烛高烧,少女坐在榻上,双手交叠在膝前。凤冠嫁衣辉彩夺目,她一双水杏般的眼睛恰好瞧过来,吵嘴清楚,水灵灵的非常标致。端五前在金州郊野遇见时,她只穿家常裙衫,现在身披嫁衣,脂粉点染,烛光映照下,愈见肌肤细嫩,仙颜灵动。
韩蛰没再出声,到侧间取了卷书,半躺在榻上翻起来,仿佛这不是新婚洞房夜。
外头飘着雪片,风倒不冷,出了银光院走至游廊拐角处,便见韩蛰衣冠严整,大步走来。他新婚可休沐五日,不必去衙署,只穿了身檀色圆领袍,外头罩着墨青披风,高大魁伟的身影踏雪而来,神情冷酷如旧。
本来她还是会惊骇,严峻忐忑地缩在被中,像是怕被他吃了。
他到底是何筹算?
令容不及他腿长,韩蛰又走得忽快忽慢,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。待走到韩老夫人所住的庆远堂时,寒冬腊月的,鼻尖竟自冒出层细细的汗。
令容抱着相安无事的筹算嫁出去,毕竟不想惹韩蛰不悦,忙站起家低低叫了声“夫君”。
她的脸上确切有恭敬之意,嫩红的唇瓣微抿,眼眸低垂,神态如同畏敬。但是她的手却天然地缩着,双肩款款伸展,因凤冠卸去,如玉的脖颈暴露来,不见太多畏缩之态。
那样灵巧端方的姿势,跟昨晚数次诡计兼并他床榻的姿势比起来,判若两人。
喝完了,不想凑到韩蛰跟前,内心又没拿定主张,只好再斟一杯渐渐地喝。
见了他,她还勾出个笑容,唤了声“夫君”。
屋里静悄悄地只剩她单独站着,令容将衣裳搭在架上,犹自惊奇。
令容只好落下帘帐,谨慎翼翼的避开韩蛰的腿脚,爬到里侧被窝后,将肩背裹得严严实实。红烛的光芒被层层帘帐隔绝,帐内非常暗淡,因床榻非常宽广,韩蛰虽占了大半,剩下的却也充足容身。令容紧贴着里侧睡下,在两人间留出一尺宽的间隔,阖目装睡。
相府各处,触目皆是喜庆的红色。游廊下隔几步便是蒙了红纱的宫灯,到了结婚用的银光院,安插得愈发喜庆,就连甬道旁的石灯上都扎了红绫,院中花树亦做装点,在未化尽的积雪映托下,如同腊梅初开。
很都雅的女人,只可惜被田保盯上了。
……
一圈酒敬下来,留下祖父和父亲镇着席面,便推醉出来。
只可惜,他虽有不择手腕的名声,还不至于对着她现在的身材儿难以矜持,人性大发。韩蛰坐起家下榻,取了那卷书到帐外,直到亥时末刻的梆子敲响,才回帐中。
令容走出浴房时,身上穿了件海棠红的寝衣,那是宋氏特地筹办的,说新婚穿戴喜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