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会儿不过卯时初刻,全部金州城都还在甜睡,傅家却早已繁忙了起来。
谁知这回又累又饿,眼睛脑袋都不太管事,下台阶时不防,珠鞋踩住了嫁衣前襟,因头上压着凤冠,收势不及,身子直往前头倾去。
令容手握红绸,跟班喜娘指导,徐行走向喜堂。
拜了六合,喜娘便扶着令容入洞房,因另有撒帐等礼,韩蛰在旁同业。
令容被人一起瞧着走畴昔,到了厅中,更觉无数目光都集合到了背后。
金车玉轮,青骢骏马,流苏悬于娇顶,婀娜随风。金州百姓聚在街道,为伯府嫁女、相府迎亲的阵仗而羡慕,也都想瞧瞧那位传闻中冷厉酷烈的骨气大人是何脸孔,却只要管事家仆成群,不见韩蛰真容,未免遗憾。
通往府门的那段路,傅益走得格外迟缓。
“少夫人远道而来,必然饿了。这是夫人叮咛备下的饭食,少夫人且先垫垫。”那妇人笑吟吟的,将盘子搁在桌上,旋即朝令容行了个礼,退到外间服从。
外头已奏起鼓乐,傅益收紧双臂,低声道:“到了韩家,别惊骇。”
四样小菜,一碗浓汤,外加两样糕点,味道都很好。
这般面貌,连宫里最负盛名的段贵妃都一定能及,杨氏非常对劲,脸上笑意压不下去。
身边喜娘见状,道了句讨喜的话。
鼓乐喧天,隔着盖头和泪光望出去,府邸的统统都是恍惚的,只能瞥见团团人影围在那边,府表里不止屋檐游廊,连树杈上都装点了灯笼红绸。
歇了两炷香的工夫,内里便有鼓乐声模糊传来,垂垂走近,应是到了傅府门外。这乐声无异于催别,外头的事自有傅锦元父子照看,宋氏强忍心伤,将那缀满珍珠宝石的凤冠取来,端端方正地给令容戴好。
令容还是垂眸,发觉韩蛰的目光又回到她脸上,忙坐得更加端方。
令容撑到这会儿,早是头昏目炫,眼睛盯着满盘饭菜,如久旱之人乍逢甘露。
傅益心中似被狠狠揉了下。
说罢,抬步走了。
精雕细琢的美人终究完工,嫁衣红妆,鲜艳动听。
嫁衣凤冠之间嵌着如画端倪,小脸儿盈盈动听,眼圈却早憋得红了。
……
令容却顷刻涨红了脸,再不敢分神,打着全幅精力走向洞房。
“过些天我就上都城去,到时候奉告你住处,倘或遇见难事,固然奉告我。”他晓得mm听得见,微微偏头,笃定道:“不管到哪儿,哥哥都会护着你!”
现在爹娘健在,哥哥桂榜得中,蒸蒸日上。
乐声更浓,迎亲的步队垂垂走远,傅锦元和傅益犹立于府门前,满目担忧。
隔着盖头看畴昔,除了身穿喜服的韩蛰,门口影影绰绰的站满了人。
她却得空理睬,因腹中饿着,恐怕肚子里会闹出动静,一举一动都格外谨慎。看在旁人眼中,便见身姿挺拔的少女莲步轻挪,姿势盈盈如花间之蝶,端方又曼妙。
令容方才丢了脸,颊上正热,加上不知韩家秘闻,便垂目端坐,露娇羞之态。
外头天光早已大亮,喜娘打量着跟前丽色无双的美人,啧啧奖饰。
屋中顷刻响起赞叹道贺之声,多是说新妇边幅出众,举止端方,有妇如此,是韩蛰之福,也是韩夫人有福分如此。韩夫人杨氏从韩蛰十六岁时就盼着他能娶妻立室,偏巧他婚事上盘曲,两回出岔子,外头的克妻传闻实在让她忧?。拖了四年,到现在二十弱冠终究有新妇进门,她焉能不喜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