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丁儒叹道,“我就是怕他太聪明,到头来聪明反被聪明误啊。”
柳秋嫦道,“那是天然。我与兆容一别八年,甚是驰念。不然,两个月前接到她的亲笔信后,也不会冒然复书。就算兆容不提留京之事,我也舍不得重儿。现在个头儿都快赶上我这个做外祖母的了,儿孙催人老啊。”
“哪有人谗谄?当年是他向少祖自首的,何来谗谄一说?”柳秋嫦对旧事也记得清楚得很。
“想都别想!”吴丁儒竖眉弥补道。
他脱下外套,脱去鞋履,正要躺下,想起同僚们送的礼品。
吴兆容一家住到婶母家去,算是个族内亲戚,沈月然算甚么?
柳秋嫦嗔道,“你这孩子连娘亲也戏弄不是?上门半子,失婚妇人,都是让人笑话之事。娘亲不能承诺,日辉不能承诺,兆容怕是更不会承诺。”
吴兆言的顾虑不无事理。
吴丁儒悲悲凄凄隧道,“或许那就是兆容的命吧,生在吴家,有一个如我这般的爹爹。”
“行了,接着筹议兆容之事。”这时候,又换柳秋嫦来做“和事佬”。
“兆言的话有事理,但是我们也不能不管那女人,她刚死了爹爹,再离了哥哥,又没有男人,人生地不熟,今后如何度日?”柳秋嫦道。
终究回到家中,只想躺到床榻上好好睡一觉。
她抽泣道,“算了,不说了,现在也挺好。他们都返来了,日辉又到处让着兆容,兆言现在也会拿主张了,你瞧他方才的思虑多全面,比我们都要想很多。”
“哼。”吴丁儒再次竖眉,“就是你们这些满口‘诡计’的人,当年才把沈家逼往了文池。我与明功同事多年,对他的脾气再清楚不过。为人傲骨,忠义仁孝,当年贪腐一案,定是有人谗谄!”
“也好,问问日辉的定见。”吴丁儒点头,交代道,吴兆言告别退去。
吴丁儒的话令柳秋嫦再次悲从中来。
他揉了揉额角,拿过封存无缺的木匣。翻开木匣,他不悦地顺手丢到一边。
吴兆言打了个哈欠,瞧一眼沙漏。
吴兆言又道,“享没享用上,现在只要沈家人才气说得清,外人是瞧不出来的。”
悲伤了一阵子,柳秋嫦对吴丁儒道,“不知婶母现在如何,身子可还结实?”
吴兆言走后,柳秋嫦入阁房看了看沈重。见沈重仍在熟睡,她放心肠出来,主动挽了吴丁儒的手。
分开都城两个月,汴京府堆积了一堆事件,他第一天履职,既要措置旧务,还要写下炭行令媛遇害和枫林羽士被杀两案的卷宗,又要对付同僚们的热忱,忙得头晕脑胀。
吴丁儒一怔,道,“你的意义是――”
不待吴丁儒承诺,吴兆言道,“住处倒是个好住处,但是沈家阿谁老女人如何办?”
柳秋嫦体味吴丁儒的犟脾气,深知若真呛住了他,遭秧的还是吴家人。这时吴兆言给了一个台阶,她也就不再争论。
“丁儒,莫要怪我老是旧事重提,当年若不是你执意让兆容嫁到沈家,现在我们三代同堂,该是多么的幸运。”她轻声叹道。
柳秋嫦说着不断地以锦帕拭泪,吴丁儒唯有低头感喟。
她一怔,道,“回都城是个甚么说法,回吴家又是个甚么说法?”
柳秋嫦闻吴兆言提及“银子”,不由蹙眉道,“银子?我如何瞧那沈家兄妹也不像有钱人,固然看起来都是边幅端方、举止有礼之辈,但是穿着未免太寒酸。并且,听兆容道,他们在文池过得满是苦日子,不知沈明功当年贪下的巨款用在那边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