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洛儿何必安抚于我,我自知没有几日风景了,能在临死前见你一面,了结我毕生所愿。”她笑了笑,将头依偎在他怀中,“洛儿,你可还记得,我们在草原上信马由缰,谈得好不投机?”
“瞧,这片地盘就是生我育我的处所!”李笑寒跳着扭转起来,迎着草原上的风起舞,像一只蹁跹的胡蝶,“这里是‘塞上江南’,江南有的,这儿都有。洛儿,你就留在这儿吧,和我平生一世在一起。”
“洛儿?”她像是倾尽平生之力,喊出了阿谁名字。
嵬眻道:“这位是妙空的朋友,恰是他用内力替公主护住心脉,我才得以大胆用药。”
李笑寒心中仍然等候赵洛寒来寻她,那里肯回皇宫受禁,忙道:“多谢皇兄,只是臣妹自知罪孽深重,此生再不敢涉足皇宫半步,还请皇兄将我关押在宫外罢。”
李乾顺命她起家,走近她细细察看。但见她一双澄彻凤眼,傲视流波,好似瑾王妃之态;英挺鼻梁,洁白润额,又似瑾王李乾方之容。他点头道:“本年多大了?”
她自言自语道:“是了,你觉得我死了。”
“平身罢,”李乾顺淡淡道,“皇妹托国师呈上的信函,朕已阅。不知瑾王遗孤现在那边?”
次日醒转,她往李笑寒房间探视。二人才聊了几句,就听有人拍门。冷飞雪翻开门,但见门口齐溜溜排开两队佩刀侍卫,一顶紫色小轿停在院落中,一人躬身翻开轿帘,里头走出一男,约摸四十开外,美髯垂胸,紫袍加身,端的气度不凡。
“各处的牛羊像是天涯的云朵,你说从未见过这般壮美风景。我扬催促马,朝那羊群奔去,而你紧随厥后。成群的牛羊被我们惊得四周奔窜,牧羊人用你听不懂的话语朝你呼啸。你转过甚问我,他在骂我么?我哈哈大笑,对那牧羊人道歉。他捧出美酒和奶酪接待我们,并且祝贺我们……”她沉浸在无尽的回想中,点点滴滴,毫无保存的报告,“还记得吗,那天你被我们党项人的青稞酒灌醉了呢,一向傻傻地笑,抱着马脖子就要跑。若不是被我拉住缰绳,你可不要摔死了!哈哈!”
又是一阵绵长的沉默。那致命的一刀,那道永不愈合的伤疤,叛变或是诡计,虚情或是冒充,她不敢再去触碰。
李乾顺听毕,点头道:“这可错不了了。”又冲冷飞雪道:“你可知,‘合安’这名字是有典故的。朕还记得贞观二年六月曾遣使向辽天祚帝求亲,使臣李志忠才往大辽,便喜闻皇弟添了一女。朕怀着合婚联婚之愿,遂为你取名‘合安’。贞观四年,天祚帝将其宗室女成安公主嫁与朕,夏辽两国干系得以修复。只可惜……那年,皇弟,就是你的父亲惨遭宋国恶贼毒手,朕觉得你也罹难,不想本日还能再次相逢,如此总算可慰皇弟在天之灵。”
她摇点头,擦干眼泪:“你返来就好。只是……现在我老了,而你仍然年青。”十七年的监狱之苦令她看起来像是花甲之龄,同正值丁壮的赵洛寒一比,仿佛母子般。
嵬眻奉告她,公主的心脉为真气所护,又服用了新配制的汤药,性命临时无虞。今后只当好好保养,身子大略是会规复的。
“在宋国长大?”李乾顺问道。
霍行云踉跄着走远,浑身披发着难以名状的悲苦。她目送他拜别,毕竟迈不出那一步,安然面对他。她叹了口气,暗骂本身是个孬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