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国公府西苑,天井一处栽着焰色南天竹,叶子随风扭捏窸窣作响,隆冬里火红的色彩耀目却不惊心,温荣闲来无事,将夏季在杭州郡灵山寺里汇集阴干的梅花花蕊细细地碾做了粉,再用银座壶门纱罗子筛上数遍,掺入已炼煮好的紫草蜜蜡,悄悄搅匀了,谨慎地灌入越窑青瓷花口牙筒里,这妃红色的口脂,做那洛儿殷的唇妆花腔是极好的,只不知林家二位娘子是否喜好……
“林爱卿,本日朝堂之事你有何观点。”睿宗一身明黄龙袍,负手而立,望着书房御座火线的雄劲书法——度量观古今,深心托豪素……睿宗是冷血寡情的帝王,却也是舐犊情深、心胸冷暖的父亲。
下朝后贤人伶仃留下了中书令至书房说话,而黎国公温世钰称恙,连廊下食也未吃便仓促分开了……
“彩云才去和夫人说,一会也该路过娘子这的。”绿佩眼睛忽闪忽闪的。
朝堂里林中书令亦未参与到争论中,虽目睹温世珩早已抵挡不住盗汗淋淋,可温世珩之上有黎国公挡着,且长孙太傅是针对黎国公府家教有欠与品性不佳为因斥责的,他如何去干与国公府家事。朝臣中不乏有将太子错误全数推予别人,将莫须有之罪强加于黎国公府的公允谈吐,林正德一样置若罔闻。
温老夫人要家法杖责祺郎,却被二夫人董氏、三夫人林氏拦住了,董氏哭着求温老夫人谅解,只说祺郎年纪尚幼,携妓一事又是太子带了去的,求老夫人饶过这一回。
阿娘与绿佩出了月洞门后,温荣又慢悠悠地持续做口脂,阿娘是真的担忧温老夫人、大伯父与二伯父,只是阿娘的至心美意,又可否换来他们的坦诚相待?
温荣不知别人的心是否会变,故只能将本身的心机,如有着丝缕暗香的梅花蕊普通,碾细了,谨慎翼翼地融在糊口的每一处,不叫散落了一地……
睿宗宽解大笑,不愧是朝臣中的老狐狸,现在天下事他睿宗的,而太子与二皇子,既然难以挑选,不如依时而势,不急于这一时。
睿宗天子喜静,偌大的书房陈列幽雅古朴,狭长的进深只用楠木雕花隔扇分红了南北两室,几处松柏剑兰,畅旺而翠绿茏然,墙吊颈挂了两幅墨宝,一幅《快雪时晴贴》,一幅《中秋帖》。
过了用晚膳的时候,温世珩、林氏、温景轩才回到西苑,温荣带着茹娘去阿娘配房,绿佩一起上绘声绘色地将祥安堂里产生的事说与温荣听……
两幅墨宝皆出自前朝琅琊王氏家属中的书法大师之手,是贤人的敬爱之物,也是王贤妃、王淑妃两姊妹自琅琊王氏贵族嫁入皇家时的陪嫁物。
“偷酒喝可都是静悄悄的,哪有这般热烈,”绿佩靠近了温荣附耳小声说道,“老夫人祥安堂闹将起来了,大郎君和二郎君吵得帮凶呢,阿郎劝都劝不住的。”
“前日某见琛郎与奕郎、晟郎同练骑射,实是弓马纯熟,矢无虚发,已是英伟好儿郎了,某看奕郎与晟郎都多有不如。”睿宗并不等林正德作揖说惶恐,又问道,“爱卿以为奕郎与晟郎如何。”
温荣猜到了绿佩想去看热烈的心机,只是本身口脂未做好,不便分开了,遂说道,“一会阿娘过来,你跟着一道去看看,记得管好了嘴,该说不该说都别说晓得么。”
林正德双手作揖,缓声说道,“回禀陛下,本日朝堂之上臣不敢妄言,但臣亦有几句肺腑之言,太子自幼聪慧敏慧,心肠纯良,现在行动虽有偏差,却非不成正,二皇子才调横溢,《攘海志》的编辑更是遭到遍及奖饰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