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长清的目光在她面上悄悄拂过,“实不相瞒,苗小兄弟在算账理财上是一把妙手,他一身本领,若无地可用,实在可惜,某来日想谋江南等地处的缺,若能请动苗小兄弟……”
苏妙真委宛地替苗真回绝了顾长清的橄榄枝,待说完“科举”二字,果见得顾长清渐渐点头。镇远侯府的内池水面上波光粼粼,远远传来画舫游船上的欢声笑语,苏妙真站在观灯阁的暗影处,就着月光掩去神采。
棕马烦躁地喷着鼻息,扬了扬蹄,赵越北紧住缰绳,手握马鞭在半空中悄悄一挥,棕马当即循分了下来,“她也十六了,是到了结婚的年纪……”
苏妙真左思右想,拖了半日不知如何答复,但顾长清并不催她,苏妙真看了看夜空,满月如轮,侧耳又听得水台处的唱戏声垂垂消停,便考虑着柔声道,“实话跟顾公子说吧,妙真常听哥哥赞公子品德贵重,德才兼备……妙真深知公子若非有事,定然不会逾礼。彻夜公子本该躲避,但却呈现在侯府――妙真起先深思着公子是有事和傅二哥相商,厥后想到如有事,公子必然会递个拜帖,不至于不告而来,还特特挑在掌灯时分,那只能说,公子所来要见的不是傅二哥,而是我……妙真恐怕公子有要事相商,迟误了公子,便揣摩着不如来离乐水榭不远的观灯阁碰碰运气……倒不是我多有胆量,我的两个丫环还等在外头呢……”
五匹高头大马奔驰在青石板路面上,打前的是一匹骠壮的棕马,最后一人顺带牵了一匹小红马,世人转入东城某街角,和另一方向的车队迎头撞上,对方车队极长,挡住街道,似运了很多东西。
在没把此人的脾气摸明白的环境下,她决不能暴露一丝半分的陈迹,必得要眼睛不眨地圆好大话。
她见得顾长清的身影被纹丝不动地钉在观灯阁的青石地板上,夜风拂过,苏妙真停下了摇扇子的行动,正预备着告别拜别,忽听顾长清沉声发问,“彻夜我实在并没有希冀着能等来女人,女人一内闱女子,如何会有胆色前来赴约?又或者说,苏女人何故这么信赖顾某?另有,前些日子苏伯母曾说女人善治家理账,敢问真假……”
对她乔装改扮和身为男人的他不时来往,还在户部仓场上的事献策进言一事上,保不准顾长清就感觉她这是胆小包天外加牝鸡司晨,乃至于不齿她的所为,让她落得个又退婚的了局。
“那实在是可惜,听宋大娘说,苗小兄弟回故乡一趟摒挡些族内事件,一年半载的,怕是都回不了京,而苗小兄弟常日刻苦读书,想来是望着走科举的……”
苏妙真听得他提起“胆量”“理账”,立时悚然一惊。悄悄抬眼,谨慎地觑着顾长清的面庞,他似皱着眉,星光湖光从西侧点亮了他的左脸,他一动不动,只是看着她。苏妙真衡量着他话里的意义,是为她不顾礼教与他暗里见面而心入彀较,还是没信她关于苗真的一番话,仍在摸索苗真和她的干系?
赵六吃紧勒住缰绳,刚要破口痛骂对方挡路,瞥见那车队上挂得旗号上绣了个“顾”字,顿时眼皮一跳,瞥向一样勒住缰绳的赵越北,见他皱眉入迷,正看向那车队火线飘荡的旗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