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人的姓名和他的样貌一样在影象中恍惚,曾经觉得浓厚无可化解的妒忌和痛恨,早已在光阴中僵死成灰,留在心底的,竟然是一丝恋慕。
文曲看着面前早已不再是少年的冥主,沉默不语。
顾城越啊……从某些方面而言,你和凌远殇,竟类似到了顶点。
自从文曲来到天庭,从未见过帝君发怒,就连重话也未曾说过一句。但即便聪明如文曲,亦不敢在这位帝君眼皮之下做任何手脚。文曲并非不敢应战上位者的聪明,但每次立于玉阶之下,总有种东西让他乖乖收敛,昂首称臣。
冥主之力为阴,入殓师的体质亦是阴煞至极,阴阳相溶,阴力相冲只要两败俱伤。不过一瞬之间,顾城越竟已想到这点,这道血符以入殓师本身灵魂为护,若凌远殇刚才脱手的工具是方涧流,现在两人恐怕都要五内俱损经脉尽伤,方涧流反而得以幸存。
却没想到,在看到顾城越和方涧流的时候,深埋在心中的愤懑就如火山之下的熔岩喷涌而出,杀意在血液中沸腾。本来纵使相隔数代循环,千载工夫,在见到顾城越的时候,凌远殇才发觉那道陈年旧伤从未愈合,名为忘怀的疤痕之下,仍然血肉狰狞,痛彻心肺。
室内沉寂无声,只能听到匕首发作声声哀泣,撼民气魄。
“哦?朕倒很感兴趣,殿下竟有逆转天命之妙策。”帝君的声音中带上了笑意,“无妨说来听听,倘若果然见效,朕也不是不通道理之人。不过……”帝君稍稍一顿,复又开口,“殿下如果存有半点欺瞒之心,朕是毫不会手软,将数千万常报酬殿下一族殉葬的。”
那枚匕首却比他更快。在他击中顾城越之前,利刃便洞穿了他的掌心,刀尖直指咽喉!冥主的怪力之下,匕首轻浮的刃身垂垂呈现龟裂,文曲等人都几近能闻声轻微的分裂之声,固然它颤抖不休,哀鸣高文,却始终没有后退半步。
好,很好。
帝君望着那玄衣少年伸谢以后昂然拜别的身影,面前仿佛见到曾经熟谙的人,那一日也这般决然扬长而去,未曾转头。
“不好!”文曲的神采一时变得煞白:“冥主心念大动,冥狱之下镇着的地鳌……要翻身了!”
它并非普通的利器。古驰名剑,以魂为铸,已然灵性无双,但若这刀剑本身便为活物,又当如何?
长时无期。
文曲一见此物,心中大呼不好,但凌远殇这家伙还是个毛孩起便跟着天军挞伐,继任冥主以后更是嗜杀好战,率夜叉众御驾亲征,愣是将鬼域三十三窟,幽冥四国踏为高山,一身怪力哪是文曲这戋戋文官能挡得住的。文曲只能在心中哀叹一声顾城越你自求多福,搂着身边的白大夫远远躲开。
还是李初阳眼疾手快,和文曲一同扑上,总算接住了空中抛来的方涧流。文曲一见他背后的符纸,当即愣了一愣,继而暴露一丝苦笑来:
有人说,十八刑狱,皆应六合恶念而生。恶鬼受刑惨呼,哀声不断,恶念汇入冥河黑水,奔往地底至阴之处。唯有至刚至烈者,可坐镇冥府之主,以本身固执心智,统辖众鬼,主持刑狱,而不至被怨气所噬。不然,冥府一旦无首,刑狱废弛,便是三界封印也没法禁止鬼门大开,到时人间便有百年大难,乱世不休。
在利刃亲吻上他的喉咙之前,煞气已护住方涧流满身,顾城越猛地将一道符纸贴在方涧流的后心之上,文曲只闻声一声断喝,顾城越竟将方涧流直直向他抛了过来!